若宣懵了一般跪倒在哮天面前,颤抖着双手伸向哮天的腹部,却在距离那片殷红处生生停住,嘴角一勾,大颗大颗的热泪滚落下来。
卷二 出嫁篇 第三十四章
带血的剑横在哮天的肩头,微颤的剑锋凝着数不尽的游移与狠厉,刺杀君王、犯上作乱,杀是不杀?
“我不许你杀他!”
若宣竭尽全力的嘶吼着用力推开哮天脖子上的剑,颤抖着双手,用力的、狠狠的搂紧了哮天颓然倒下的身子。
用衣袖轻轻擦去哮天嘴角的血迹,黎若宣举头望向居高临下面上一片肃杀的君王,无须言语,只那一双眼睛,满满的都是哀求,求李舜不要赶尽杀绝。
李舜紧握着剑,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血泊中的哮天,似是思索,眉间绵延着一抹抚不平的沟壑。
“当日不见你的尸体,朕便知其中有失。心知你或许未死,却又如此多年不见你回来报复,又猜想你或许已经死了。既然芶延残喘了这么多年,为何不愿安安份份下去?你今日突然现身杀朕,就得知道一旦失败,你命不久矣。”
“我疯疯癫癫的蛰伏了那样多年,今日的确是昏了头,行事太过草率!可李舜你心知肚明,若不是因为宝宝,此刻流血五步,天下缟素,命不久矣之人,必定是你。”
哮天一手捂着腹部血流如注的伤口,透过凌乱的长发斜睨着一身明黄龙袍的李舜,半边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若宣身上,唇边一抹冷笑,无尽苍凉。
“行刺谍逆,罪当凌迟,念在你我兄弟一场,朕留你一副全尸!”
“哈哈!兄弟一场,兄弟一场。”
哮天咬牙闷笑着,抓着伤口的手愈发的紧,无力的摇摇头,披散的头发被顺到两边,旋即便露出他那张从英伟俊逸,而此刻却是煞白惨然、讽刺意味十足的脸。
“好个兄弟一场!”哮天突然咬牙切齿吼道:“好兄弟、同富贵、共治国,济苍生,吾为君、尔为臣,曾经的许诺言犹在耳,可如今又是何等光景?哼,行刺谋逆,说的是你和你的那个好母妃吧!”
“当日谁对不起谁早就已经折戟沉沙,若是你今日能看清形势,蜗居在民间做个普通百姓,朕自然会不赶尽杀绝。怎奈你如此这般不识时务,那便怨不得朕痛下杀手了。”
李舜脸色愈发惨白,虚弱的颜色竟然不下哮天,颇有几分相似的两个人相互对视着,眼神交汇处是浓浓的仇恨与无奈。
若宣身处两人当中,完全没心情顾及刚才听到的惊天秘密,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从凶光毕现的李舜剑下救走伤重的哮天。
李舜瞳孔骤缩,黎若宣看他的手猛然握紧手中的剑,知道李舜已经显露杀机,再迟疑一秒,哮天则必死无疑,于是便奋然从草丛中跃起,扑到李舜身上狠狠抱住,故意用双手搂紧了李舜持剑的手臂,回身大吼:“哮天快跑!”
因为若宣离去而无力支撑倒在草地上的哮天剧烈喘息着,望着拼死救他的宝宝狠狠皱起眉,咬牙从地上爬起,用剑做拐,转身跌跌撞撞的离开。
“放手——”
李舜阴狠的注视着哮天拼着最后一口气离去的背影,握剑的手越来越紧,突然间大力甩开身上的宝宝,提剑而往。
当年让他芶活至今,便是埋下了今日险象环生的祸根,弑亲之仇不共裁天,此人不除,必是将来国之生死存亡的心腹大患!
哮天走得极慢,每走一步都是一个血脚印,殷红的血液融汇进潦黑的夜,散发出一阵更甚一阵的浓郁腥甜。
李舜不消几步便追赶到了哮天近前,来不及将手中的剑刺出边又叫身后追赶上来的狗皮膏顾宝宝给抱住了。
“不许你杀他!”
“放手!不要再挑战朕的耐性。放走刺客,难道你想要与他一同治罪?”
“你有没有搞错啊!刚才还是我救了你咧,良心狗肺,当真不值得同情不值得帮!”
若宣气急败坏的吼着,拽着李舜龙袍的双手骤然收紧,指甲狠狠的嵌进李舜的皮肉当中,突然抽出插在腰间的短刀架到李舜的脖子上。
“我再说一次,不许你杀他。”
架在李舜脖子上的小刀又往里了些,李舜霎时停下脚步,沉下脸怒气冲天道:“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若宣强自镇定的吼着,冷汗涔涔而下。他当真不敢,因而此刻握着刀的手都是打抖的。
“朕看你不敢!”
李舜打定主意,看准了若宣不会伤他,不顾脖颈上的利刀,依旧执意举剑欲刺。
宝宝看傻了眼,完全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况,眼见着每一步都行走艰难的哮天马上就要让李舜杀掉,拿着刀的手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哗——”
一声丝帛割裂的声音尖锐的刺破夜空,伴随着一股鲜血的汹涌而出,李舜霎时僵住了身子,一切的动作与姿势停留在原处,简直不能相信手臂上的那一横条形状的锐痛会是出自宝宝的短刀之下。
若宣傻盯着李舜被血染湿的手臂和自己手中带血的刀,恍惚了好一会儿,突然回过神来,赶紧又将刀子架回李舜的脖子,高声喝道:“现在你还说我不敢!”
李舜僵在原地,因为手臂上的刀伤而导致右手失力,剑已经掉落在草丛间,哮天回头来看,干裂苍白的嘴唇微微一动,似是说了声谢谢,转身逃离。
黎若宣和李舜父子二人身处在浓浓夜色中,依旧僵硬的保持着原本的姿势,直到哮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