鬻拳则是淡淡的说:“鬻拳乃是楚国人,而你们是齐国人,怎么可能共同坐在一张席子上饮酒?”
他说完,齐侯就笑着说:“那鬻拳将军坐在孤对面的席子上呢?”
齐侯这话一说出来,吴纠差点捂脸,鬻拳的意思很明显,他们道不同不相为谋,结果齐侯竟然装傻充愣,说的鬻拳也是一愣,随即才脸上发寒,觉得齐侯是在戏/弄自己。
吴纠轻咳一声,齐侯这才又笑着说:“其实孤并没有恶意,而且还十分敬佩鬻拳将军,这样罢,今日我齐国与楚国交兵,其实胜之不武,若是堂堂正正的摆阵接兵,不知是谁胜谁负,孤敬鬻拳将军是铁铮铮的硬汉……如果今日鬻拳将军能连饮三杯酒水,孤就将鬻拳将军放回,连同此次楚国所有俘虏,一同放回,如何?”
齐侯说的话,早就和吴纠商量好了,他的话一出,很多不明情况的将士都左顾右盼,不知是什么意思,好不容易抓到了鬻拳,竟然要放回去?
要知道鬻拳可是楚国的战神,虽然鬻拳双/腿残疾,但是他熟读兵法,用兵如神,而且武艺高强,就算双/腿不能走动,也是以一当十的猛将,如今齐侯竟然要放回鬻拳,并且连同抓/住的俘虏一起放回去,这不是功败垂成么?
大家面面相觑,第一个都看向吴纠,似乎是想要吴纠跟齐侯劝谏,不过就见吴纠十分镇定的点了点头,似乎同意齐侯的话。
鬻拳一听,脸上也是变色,狐疑的看了一眼齐侯,齐侯的笑容有点“不怀好意”,笑的鬻拳心里头直发毛。
鬻拳狐疑的看了一眼桌案上的酒杯,说:“就用这酒杯?”
桌案上的酒杯很普通,大小也不惊人,就是常规的模样,如果是这样三杯,就算是酒量浅的人也没有任何问题,更别说是鬻拳了。
鬻拳这个人就是好酒,千杯不倒,平日里除了读兵法,就是喝酒,只有打仗的时候坚决不饮酒,如今看到了这酒杯,顿时觉得齐侯可能真的在消遣自己。
哪知道齐侯却笑着说:“正是,如何?鬻拳将军可赏脸?”
鬻拳脸上仍然不怎么相信,说:“此话当真?”
齐侯哈哈一笑,十分爽朗的样子,一展黑色的袖袍站了起来,他身材本就高大,一展开袖袍,那动作十分骚气,吴纠总觉得就跟“孔雀开屏”似的,不过春秋时代的衣裳,袖袍本就宽大,若是坐下站起来的时候不展开袖袍,其实容易绊倒,这也是常规动作,只是让齐侯一做,就无比骚气,也不知是为什么。
齐侯笑着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亲自拿起酒坛子,往杯子里倒了一杯酒,说:“孤乃是一国之君,若是当着我齐国将领们的面子食言,以后岂不是要失去民心了?”
他倒了一杯酒,随即就将酒杯端起来,递给鬻拳,鬻拳还是有些狐疑,低头看了一眼酒杯,那酒水没什么异常,方才他进来的时候,齐侯就在饮酒,喝的也是那坛子里的。
鬻拳将酒杯端起来,似乎没有任何停顿,猛地一仰头,一口全都闷了,一滴不漏。
齐侯一笑,说:“爽/快!”
他说着,又亲自给鬻拳满上酒,鬻拳再次毫不犹豫喝了第二杯,紧跟着便是第三杯,酒水很温和,并不烈,三杯下肚,鬻拳什么感觉也没有,反而觉得酒浆甘醇可口。
齐侯则是将酒坛子“啪嚓!”一声扔在地上,随即拱手笑着说:“鬻拳将军做到了孤的要求,随时都可以带着您楚国兵马出帐,在场卿大夫听令,所有人不得拦/阻。”
众人一听,都是面面相觑,不过仍然拱手说:“是,君上!”
鬻拳满眼惊讶,齐侯则是一脸大度,说:“若是留鬻拳将军吃顿晚膳,恐怕鬻拳将军也吃不安生,行了,有劳屈大夫,送鬻拳将军出营罢。”
屈完一听,立刻说:“是,完领诏。”
他说着站起来,走到鬻拳面前,拱手说:“鬻拳将军,请。”
鬻拳更是吃惊,不过很快被人推着出了营帐,屈完领着他一路走出齐军大营,连带着楚国军/队,将他们送到息国境内,隔着息国和蔡国的边境,屈完拱手说:“完的任务已经完成,这就回去复命了,请将军……好自为之罢。”
他说着立刻调头离开了。
鬻拳看着屈完的背影,慢慢融入黑色的深夜中,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感觉,齐国人抓/住了他,但是只是让他喝了三杯酒,又将他安然无恙的送了回去,连带着楚国的俘虏也一并送回来,没有一个人受伤,没有一个人遭到审讯。
鬻拳看着那漆黑一片的边境,似乎能看到远方齐军大营的火光,心中想着,这事儿……若是让旁人听了,估计都不会相信。
的确如此,吴纠要的便是旁人不会相信,何止是不会相信,鬻拳被擒,好端端回去了,还带回了所有俘虏,别说不信了,没准还会有人恶意揣测鬻拳是不是已经倒戈,变成了齐国的细作,派回来做卧底的。
宴席还在继续,齐侯带着吴纠两个人从幕府中走出来,二人看着屈完送鬻拳的队伍,在黑/暗中蔓延出一道星星点点的火光。
齐侯一身黑色的衣袍,在秋风中咧咧有声,就听齐侯感叹了一声,说:“二哥,就这么把鬻拳放走了,孤这心里疼的差点流/血。”
吴纠一听,没忍住就笑出来了,说:“不放长线,怎么能钓大鱼呢?君上不必心疼,鬻拳总会回来的,还会被楚国人亲自推到咱们的阵营里。”
齐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