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想起来了,当日水师与凉瀛交易之地,正好有一队商船也在那个海域。正因这商船阻住海路,咱们水师得到求援的讯号时,便预估错了形势,又被耽搁了时间,这才使得海贼们觑机逃得无影无踪。主子爷想想,咱们水师与凉瀛的交易向来在这个区域,交易时间又是何等的小心机密才定下来的,这个时候,怎的正好有商船从那里过?不是奸细是什么?想来是这商船早就得知了海贼动静,见财起义,故意引了海贼来抢劫,顺势又把黑锅甩给了水师,何等歹毒!”
“果然歹毒呐!”秦钟拍掌叫起好来,目光紧盯着越说越神采飞扬的王重,软玉一般温柔细腻的面庞有一刻显出些冷凝的锋芒,仔细去看,却又还是那种温美的脸,连神色也是让人舒服、招人爱怜的。
王重不由得微微分神,骨酥神驰。不过脚下冷硬的地砖,提醒他如今不适合想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他在心里暗暗决定,待这件事一了,必要想个法子把秦钟弄到手里玩一玩。
王重心里打着的肮脏算盘涂硕没觉察到,秦钟却自说了话就一直观察着他,没看错他眼中对自己流露出的淫亵意图,心脏一缩,手指狠狠掐在掌心,低下头掩住眼眸中隐藏不住的恨意。
如此小人,他也敢!定让他不得好死!
“商船通风报信?不错,是个好主意!那你说,该把这个罪名安到谁的头上好?”
涂硕语气和缓了下来,对王重一摆手,令他站起来回话。
王重一喜,忙磕头谢了主子,才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躬身道:“有这个能力的商船只能出自于宋、钱、常、黄这四家。宋黄两家已经结盟,轻易动不得,钱氏、常氏互有过节,可以从这两家中挑选一家。那日恰好这两家都有船只经过那里,也好对得上景。”
涂硕沉思了一会儿,笑道:“这件事不急,你回头好好想想,想好了再来。下去吧,该吩咐的吩咐下去,午后来我书房回话。”
王重忙不迭点头应是,飞快地退下了。
涂硕这才真正露出了笑,站起来到下首拉住秦钟的手:“鲸卿,来,陪爷喝两盅去,爷在福建这处,什么都好,最是舍不得京都与你相伴的那些日子,今儿你要好好陪爷说话。”
秦钟笑得更是温柔:“正是因为想二爷了,才特求了王爷让我来了这里。听说贾府宝二爷也在这里,二爷何不把他叫来,咱们一道说话喝酒,岂不有趣。”
涂硕眼神一闪,不知想起了什么,原有些不悦的神色隐去,笑道:“还是鲸卿周全,来人,把贾公子请过来。”
贾宝玉在自己房里发呆。自来了福建,这边气候与京都大是不同,天气湿热,都督府虽有威严,却还不及京都自家的宅子宽敞明亮。这屋子也狭□□仄,尤其他一个身上没有正经官名的,不过依附与浪将涂硕来捡功名的,来往的官员们看他都不带正眼儿的,便是脸上带着笑,笑里也含着说不出的意味,另他厌烦。
他原是不爱经济仕宦之人,不说这里没个温香软玉,便是身边甜茶倒水的,也没个好的。方来了没几日,就病了,若不是贾母担忧,令了贾政身边常跟的一两个长随来服侍他,怕如今身体还将养不过来。
涂硕对他先倒还好,只是到了几日后,便诸事繁忙,三天两头前呼后拥的外出,到了后来,倒不大记得起他来了。贾宝玉虽觉冷落,心里却不禁念起了阿弥陀佛,比起外出交际应酬,他倒宁愿呆在分配给他的这处小小所在,心里略自在一些。
他常坐在窗前发呆,想家想家里的姐姐妹妹。正心里难怪,窗外对着的那条岔道进来一个人,见着窗前的他,忙道:“贾公子在呢,我们家主子有请。”
贾宝玉一时反应不及,问道:“涂公子因何唤我?”
那人皱着眉催道:“自是来了客人,主子的吩咐我做奴才的怎么好打听,公子还是别问了,速速随我去才是正经。”
往日在家里,只有他说别人的份,如何有人这般不把他放在眼里,若是从前,贾宝玉还会骂一声呵斥一顿,如今在福建呆得久了,方知寄人篱下的滋味,因也不敢放肆,只得忐忑地掩了门,跟着来人前往正厅方向。
不知涂硕又找了什么人来,借着他公府子弟的名头来说笑,让其他人来百般围观奉承,可惜奉承的皆是涂硕,并无他的光。
贾宝玉心里不情愿着,又不敢违逆涂硕的意思,只心里盼着别说那等粗俗的武夫。
待进了涂硕的院子,这里又比他住的那处阔大许多,前前后后十来间屋子,在都督府里除了大都督住的院子,这也是独一份的了。
正房前有一所小小的抱厦,那人领到了这里,就有人进去通禀,一个小童走出来笑道:“宝公子跟着我来吧。”
贾宝玉进了抱厦,进门是一道屏风挡住里面的布置,站在屏风外就能听到里面低低的说话声,一个清亮高亢些的,贾宝玉听得熟悉了,确定是涂硕无疑,另一个温柔和软,说出来的话有道不尽的温柔缱绻之意,听着也耳熟得紧,正寻思间,已经转过屏风。
屏风后是一张圆桌,上面齐齐凑凑地摆了一桌的吃食,两个年轻男子坐在桌边,正交头接耳说着什么,涂硕不知听了什么,突然笑起来,拿手一摸秦钟的脸,道:“你呀,真是捉黠!”
秦钟低低笑起来,眉梢一扬,整个脸想再发光。贾宝玉好生欢喜,不禁微提声音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