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衡手指拨开韩风脸上粘黏的脏乱的头发,露出来的脸在阳光中苍白失血,轮廓是令人心疼的脆弱,这张脸,才是韩衡的脸。
韩风,就是老朱的后手,这也能解释为什么韩风会到了大梁皇宫之中。
郎东来了之后,立刻让莘渊扒掉韩风的粗布烂衣。
考虑到天裔族男人的特殊体质,韩衡让宫侍都退下去,只留了四个贴身服侍的婢女帮忙。
青紫红肿的伤痕嵌在雪白的皮肉里,强烈的反差冲击着人的视觉。莘渊整个人都愣住了,他面前这个瘦弱的男人,从后脖子到臀几乎没一块好肉,双臂却完好,正因为双臂完好,那些新伤旧伤就像是粘上去的,但经手指一碰,就渗出血水来。
韩风无意识的痛吟钻进莘渊的耳朵里,他手就僵住了。
“听见了吗?”郎东严厉的嗓音中,莘渊茫然地看了他一眼。
郎东只得重复道:“这里不方便,你先把人抱到西面偏殿内安置,为师写一张方子即刻让人去抓药,待会药水煮好了,你为他清洗干净伤口。”
莘渊几乎跳起来,要不是怀里的脑袋往外一滚,他差点忘了还抱着人呢。
“师父,为什么是我啊……这人这么脏……”
“你不常见血,用不了多久,国师就将临盆,现在正好锻炼你,否则到时你一看见血就想跑,为师手下又没有可以信任的人,那怎么办?”
莘渊叫苦不迭,但还是把韩风一把抱了起来,心里特别纳闷,这男的看上去比他还年长呢,怎么能这么轻?一个男人再瘦,骨架子在那儿。这人怎么抱起来跟他逗弄过的姑娘似的。不过姑娘可没有这么臭烘烘的。莘渊厌恶地扭动着眉毛,一脸的不乐意。
“国师,清理伤口的时候,场面难看,国师还是不要进去了。”郎东拦住韩衡。
韩衡想了想,反正他帮不上忙,而且大着肚子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这个人一定要救活,我还有事情要问他。”
郎东点头。
“你去吧。”韩衡道,看着郎东走进那间偏殿,韩衡抱着自己的肚子,看见刚才的躺椅上都是血迹,眉心不由自主微微一拧。
“大人,这张椅子就不要了吧?”一旁的婢女问。
韩衡深深吸了口气,抬起头,天空湛蓝,阳光大盛,是难得的好天气,他听见自己轻飘飘的声音:“不要了,扔了吧。”
当天晚上韩风没有醒来,君明焱也没有到清凉殿来。不过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吃完了早饭,韩衡才想起来,君明焱已经大概一天一夜没有露面。
这样的情形很是反常,他让云蓉找个人去打听一下,是否前朝有什么事情发生。
不到中午就有了消息。
“昨日大臣纷纷上了折子,认为陛下仅仅封靖阳侯的女儿做妃子不妥,以太后的亲哥哥,当今圣上的亲舅舅为首,屈涂两家在朝为官者纷纷请旨希望陛下立靖阳侯嫡女为后。”
“这么快。”韩衡喃喃道。
“本来陛下要立谁为后,都是后宫的事,但是……但是……”云蓉咬住嘴唇,鼓起一口气不无冲动地嚷道:“这些大臣竟然要求国师迁出皇宫,说……说让国师迁至南郊千丘山的凌云道观。说这样更符合国师的身份,且那里环境清幽,利于国师修行,为大梁国运祈福卜算。”
这倒是超出韩衡的意料了,他的脸色顿时有点难看。他现在这么大个肚子,下地已经很勉强,如果要迁出宫,路上又说不准会发生什么,再则,离开这里,观星塔里的东西肯定不能都带走,他怕错过那些藏在“韩衡”留下的书堆里的信息。
“凌云道观哪里清静了!谁不知道千丘山闹妖怪,那个凌云道观香火早就断了不知道多少年,只有不到十个道士守在那里。靖阳侯还说,他愿意出银子将凌云道观翻修一新,大人久居深宫,百姓无缘得见,而想见大人的人很多,若能让大人住到宫外去,便能与民亲近,一了百姓的愿望,也是一桩善举。”云蓉气愤道:“谁不知道他的女儿要入宫了,他这是在给他女儿铺路呢!大人,陛下来时,您一定要跟陛下好好说说。您现在在宫里都差点遭人暗算,若是到了宫外,指不定那些小人会怎样暗算您!咱们不能吃这个亏!”
“既然那么多人奏请立后,明帝什么态度?”
“陛下自然不肯。”云蓉道,“陛下摆明了要给大人撑腰,只是大人身为男子,无法册立为皇后,否则哪儿还有他们什么事。奴婢瞧着,陛下仿佛想给大人一个什么封号,让您能安然无恙地待在后宫。”
韩衡沉思着,过了会问起韩风的伤势,云蓉回禀说还没醒,他就让云蓉先出去了。
韩衡盘腿坐在床上,轻轻抚摸着肚子,视线落到暖炉上烤着的两个流光溢彩的蛋。思绪一时间转到了别处,这两个蛋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破壳。要是会吐火就好了,最好还能飞天遁地,到时候就能大做文章。到民间去,也许也不是坏事。
只是现在不行,孩子一定要在宫里生,宫里虽然也有危险,总是要比宫外好一点,碍于明帝淫威,哦不,龙威,孩子生下来之前宫里的人应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