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甲初匆匆跑上来,两人视线一对,韩衡即刻离开看台。
甲初带着韩衡绕到一间空荡荡的店铺里,铺子里的香料味儿还很重,韩衡打了个喷嚏,按着鼻子。
甲初蹲在地上,打开布袋。
在半明半暗的店铺里,乍然冷光迸射,湿漉漉的三袋子月光草堆在地上。
“把化妆师带过来。”韩衡吩咐甲初,蹲下身,仔细看了看,水草滑润,但采摘的人很小心,特意保留了纤长的枝蔓。
韩衡把月光草分发给化妆师,叮嘱他们给群舞佩戴上这些月光草。
忙完之后韩衡就站在店面门口,四处张望,放眼望去都是黑压压的人头,大部分走动着的都是群舞,看了好一会,没看到他想找的人,韩衡才有点急了。
日头渐渐西斜,韩衡只好先去临时搭设的后台找三名领舞。
没进门时,韩衡不经意望见正在整理舞衣的韩风,一人高水银镜里照出韩风纤瘦修长的身姿,身着紫霞彩云裙,足踏珍珠团云软皮靴,靴尖飞翘而起,各顶着一枚拇指大小的夜明珠。他身上披的一匹浅蓝色薄纱引起了韩衡的注意。
“韩风。”
韩风收起一脸得色,低眉顺眼地两手交叠,望着鞋子,一脸说不出的怯懦,那小可怜气质,让演惯了戏变脸如翻书的韩衡都叹为观止。
“兄长。”
“你身上这……”这玩意儿叫啥,披风?披肩?披帛?
韩风机灵地眨了眨盈满水光的眼睛,牵起薄纱一角,“这是小王爷着人送来的,我们三个都有。”
顺着韩风转过头的目光示意,韩衡看见另外两名领舞也有,不过这东西,搭在绯色的舞衣之外,配色古怪。
“这是夜光纱,等天黑之后,会散发浅蓝的光,现在看不出来。”韩风爱不释手地摸了摸滑不留手的薄纱,仿佛爱惜地低头理顺珍贵的羽毛。
“夜光纱?”
“对,这种纱一年只得不足五匹,是御赐给小王爷奖励他战功的。”韩风飞快瞟了一眼韩衡的脸色,心脏跳得极快,眼底匆促闪过一丝恶意,“昨日夜里小王爷来看我舞练得如何,我跟他提了一提群舞都有月光草之事,小王爷今日便让人送了这些来,没想到他出手这么大方,两位教习也都有。”
韩衡一边眉毛挑起,皮笑肉不笑道:“那他今日来看你表演吗?”
“小王爷贵人事忙,不好说。”
韩衡轻轻哼了一声,“不是不好说,是不知道吧?”
韩风错愕地把头埋得更低,耳背悄悄红了。
“昨天晚上你心心念念的小王爷,留宿在宫中,怎么可能看你跳舞?还是他百步穿杨的神眼又进化了?可以从宫中看到王府里?”几天没见牛皮糖似的庄灵黏上来,韩衡也是一肚子火,但这不意味着,谁都可以随便糊弄他。
韩风肩膀一抖,抬头想解释。
韩衡却阴测测地乜了他一眼,“你跟小王爷的事情不必时时跟我面前漏口风,我也不感兴趣。”他微微低下身,几乎贴着韩风还没上妆也一样昳丽的脸,“只是今天在场全是贵客,我给了你最重要的角色,要是搞砸了。”顿了顿,韩衡才道,“你的身价是一念上天,一念入地,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紧张的气氛随韩衡抽开身露出淡笑而消弭无踪。
要不是贴着张假脸,他变脸得不明显,简直是翻脸如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