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地站在那里,他挂了电话,吐了口气站起来,刚回头就看见立在门口的我,脸上很是僵了一下,随後装做没事的样子走过来说,怎麽又起来了?连衣服也不套一件,想上厕所吗?我面无表情地摇摇头,说,我口渴。然後他叹口气,让我回床上躺著,自己去倒了一大杯水给我喝,末了又不忘问一句,肚子饿不饿?见我摇头,才关了灯出去了。
那後半夜我一直没睡著,一闭上眼睛,仿佛所有的往事都浮现了出来,从遇见顾鹏飞,在一起,到分开,再到遇见陈旭阳,以及自己夹这两人之间的折腾,然後与顾鹏飞和好,最後竟然走到今天这种结果,越往後想,就越心痛,直到所有的快乐消失,只剩绝望。
我突然连眼泪也掉不出来,觉得很累很累,似乎已经早早地经历完了人生所有的幸福和悲伤,现在留下空洞的时间,拖一天算一天。
我只想休息了,好好地睡著,去做一个普通的幼稚的梦,永远不要醒来。
又过了几天,我几乎已经到了滴水不进的地步,以前陈旭阳给我煮的很清很烂的白米粥,我还能勉强吃一些,现在也已经吃不下了,因为身体的极度虚弱,伤口也不见好,还总是感染,似乎我的身体还在进行本能的积极自救,为了保存体力,我开始长时间的沈睡,渐渐的睡著的时间已经比清醒的时间多得多了,他守在我身边常常一整天都不出我的房间,後来索性把医生也搬到家里来住著,那位老先生也努力在尽自己救死扶伤的本分,他跟陈旭阳说,这样下去,只有输营养液,先把这条命吊著再说,於是我手臂上又插上了跟管子,各种各样的元素通过它源源不断地进军我的身体,实施最後的保卫战。
我每次好不容易醒过来的时候,陈旭阳总在我眼前,他会马上发挥在生意场上唇枪舌剑的工夫游说我吃东西,所以我的周围摆的尽是五颜六色的食物,都是高热量高脂肪,专门催猪的那种,我心想人家死的时候周围都是鲜花,我搞不好得被吃的所包围,不错,有创意。再者,他偶尔会拼命地将我叫醒,我们暂时别去计较他是用的什麽方法,总之是摇,捏,拍,吼的排列组合,然後好不容易将我叫醒了,就只傻笑一番,然後说,行了,你睡吧,真是人都能气死,後来我有问他当时在发什麽疯,他只笑笑说,我总是怕你一睡著就不知道醒过来了。
也许是营养液发挥了雪中送炭的及时作用,我的状态开始缓慢好转,现在的医学这麽发达,有很多时候你想死都不一定能成功,有一次他居然买回来了久违的海鲜包子放在我面前,说,那条老路在拆迁,以前的店都不见了,我找了好久才找到有卖这种包子的地方,你尝尝是不是原来那个味道?我麻木地看著他手中的包子,唾液腺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於是拿出一个自己咬了一口,表情十分夸张地说,味道好极了,我的心里突然一动,眼睛竟然有些湿润,都一个奔四的男人了,堂堂大公司的老总啊,在我面前怎麽不是像个混蛋就是像个白痴?
於是我咬了一口他递过来的包子,可就是这麽小小的一口,在嘴巴里就像一个还在活动的蟑螂一般,立刻引起我的食道进行排异反应,我本能地就想往外吐,他突然一把捂住我的嘴,我的脑袋被他给牢牢地压在枕头里,他眼睛里的光闪烁不定,声音有些抖动地说,不要吐出来,苏锐,吞下去,给我吞下去,我被他的又大又厚的手掌捂得喘不过气来,轻轻呻吟出来,双手不断抓挠著他的肩膀和手臂,他眉头紧锁,像在笑可又很痛苦的样子,他说,我告诉你我知道的,其实根本没那麽严重对不对,你别跟我闹别扭了,苏锐,你不吞下去我不会放手的……
其实我明白,他怎麽喂我我都不吃的时候,他在厨房摔了所有的碗,将从街上买回来的好菜全都倒进了垃圾桶的时候,那种焦急和无奈,其实我一直都感受得到他的这种情绪,只不过总是不与理会。
最後我闭上眼睛使劲儿咽了一下,勉强将食物整个儿吞了进去,他见我咽了,慢慢地放开了我,我感觉到那只热得发烫的手在离开我的脸时,手指在微微地颤抖。
可仿佛一切都是徒劳的,他放开我之後,我还是吐了。他脸色逐渐僵硬,接著将包子扔在一边,站起来就走,把门关得碰一声响,我想,任何人都有受不了的时候,他也快放弃了吧。
一切仿佛就像平静冰层下面汹涌的暗流,总会有压抑不住的一天,那天他坐在我床边削苹果,我一言不发地看著电视,接著他放在外面的手机在响了,他於是把苹果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