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渊退后三步,砰地跪下,庄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故往
丧事进行到第二天,解秋寒跟宣白才赶到。马车疾驰而来停在镖局门口,解秋寒跳下车,望见满目白花,低下头稳了稳情绪,疾步走进灵堂,宣白匆匆赶上。
解秋寒走到灵堂门前却住了脚,接过旁人递来的麻衣,仔细穿戴好,这才步履沉重地走进来。慕青渊是唯一的孝子,披麻戴孝正跪迎来吊唁的亲友,见解秋寒来到,便从门边站起来,二人对望一眼,齐齐站到了灵位前跪了下去。
丧事足足办了五天,解秋寒来了之后便接替了两天两夜没有合眼的慕青渊,让他去歇一歇。慕青渊却摇了摇头表示这个时候自己睡不着,只窝在侧厅的椅子上闭上眼小憩。陈忱前半生为官,后半生一心一意的经营着这个镖局,两者皆是需要强大的人脉关系。吊唁的人络绎不绝,直到第五天才算是稀落了下来。
指挥着让人扫洒干净,送走最后一批前来吊唁的人,慕青渊与解秋寒均是觉得精疲力竭,相顾无言,慕青渊扯起嘴角无力笑了一笑,说道:“大哥你也累了,先休息一下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宣白站在解秋寒身边,见慕青渊这副样子,仰起脸看着解秋寒,大眼睛满是求助的意思。后者点点头说道,让宣白送送你,精神这么恍惚,别半道摔着。
慕青渊就笑:“哪有这么严重,我才二十来岁,又没有未老先衰。”话说这么说,他转身出门的时候,宣白还是追了上来搀住他,满眼的不放心。
走到院子中央,慕青渊边慢慢走着边对宣白道:“我自己能回去的,我真的没有未老先衰。你还是回去看看秋寒吧,他这两天也没吃什么东西,比我累多了。你要不去看着,说不准一会儿你回去的时候,他就倒地不起了。
宣白也不放手,小声说:“我知道的。
“你知道那你还不去?”慕青渊觉得奇怪,情侣果然是不能理解的生物啊,回想自己跟花九在一起的时候可没有这么矫情,心中忍不住就有些暖。
“他让我来扶你,我就来呗,他心情不好,这时候我也不好打扰他。他需要点自己的空间,不是每时每刻都适合展示给别人看。”宣白说得轻松。
“真是善解人意。”慕青渊忠心夸赞。
宣白粲然一笑:“那当然。”
慕青渊一觉醒过来,睁开眼却什么也看不到,努力的睁着眼适应了好久,才终于借着月光辨明自己不是劳累过度瞎了眼,而是夜。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现在是几更天。只觉得自己现在清醒得不行,疲累一扫而空,只觉得饿。拉开房门,月光铺了一地,举目之处清晰可见。月亮正挂在东天,墙外隐隐有更夫打更路过的号子,三更天。
七拐八绕想去厨房搜罗搜罗吃的,
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走路都有些打晃。路过正院前的小亭子,却意外的发现有隐约人影晃动,待得走近分辨清了,原来是解秋寒。
解秋寒自己静静的坐在小石凳上,旁边的小石桌上放着小坛子酒,二碟小菜,却是动都没有过的样子。听着有人走过来的声音,便回头看,看到是慕青渊,露出惊讶却欣喜的神色:“你终于醒了,两天两夜,我们都怕你就这么一睡不醒。”
“我睡了这么久?”慕青渊吃惊,然又明白:“怪不得饿成这样。”
“半夜起来到处游走,想来也不是你的习惯。”
“原来你也是半夜饿了,起来找吃的?还是颇有情趣嘛,月光清幽,配上陈年老酒。”慕青渊斜眼乜到桌上的酒菜,调笑道。
“那是下午摆的,一直没动,也没让人收去,早就凉透了。”解秋寒盯着月亮,话中有道不出的感伤。
“无妨,能顶饿就行。看你恍惚的样子,不如一起喝两杯?”慕青渊被解秋寒感染,突然就发了酒兴,既然不高兴,那就让酒陪自己高兴高兴。
“也是。”解秋寒笑得释然,说着便就着桌上的碗倒满酒:“咱们两好久都没一起喝酒了。”
“我可是刚醒,可不想马上又醉死过去。”慕青渊苦脸,“就是陪你喝一喝,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说给我听听。”
“也不枉我一直羡慕你的大大咧咧,难得糊涂,有时候看来确是福气。”解秋寒先自斟自饮,“义父这么去了,留下这么大一桩生意,我那边还有事没法顾着,但是你……”
“当然是我来接。你那边比这里更重要,怎么能丢?我向来帮着义父打理这里,你就不用担心了。还说什么难得糊涂,我可是什么都想过。”慕青渊说得轻快,端起碗先灌了一口,却被辣到得几乎流泪,“这是什么酒,这么烈?”
“义父他老人家的私藏,放了好多年。”解秋寒说:“人家是道女儿红,咱们家居然有男儿红。”
“得了吧,明明是他自己想留着没事儿小酌一杯的,倒给你享用了。”慕青渊嗤之以鼻,却又突然落寞下去,这样子的玩笑话,说着就好像他还在世上一样,可他明明就已经不在了。
“你不也一起喝了?咱们可算是共犯。抓着了也得一起挨打。”解秋寒说着便笑起来,慕青渊也跟着笑,好像就想起了小时候因为贪玩儿一起挨打四处逃窜的时光。
笑着笑着,就好像闸门突然关掉了一般,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