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鸩离见唐拙虽是笑着闲话,神色却有几分古怪,更不时看自己一眼,问道:“说你四妹妹呢,看我做什么?”
“阿离,老爷子的意思,倒是想给你扯根红线,让你娶个唐家妇。”
叶鸩离吓了一跳,大声疾呼:“不!”
唐拙忙带着他一绕,转进了正堂旁一条影壁通道,看看左右无人,低声斥道:“唐家堡这么多姑奶奶,一个都瞧不上么?即便你现在不喜欢,将来成亲了,总会有几分情意……七星湖与唐家堡联姻,对你们也是好事。”
叶鸩离摇了摇头,张口欲言,唐拙已牵起他的手,边走边道:“什么都别说,说了伤情分,再说这会儿正忙着,回头你好好想一阵子,再亲自跟老爷子面前欢欢喜喜的应了罢。”
叶鸩离却硬生生的停住脚步:“师伯祖是为了阿离好……可这事,我不愿坑害唐家的姑娘,更不愿悖逆自己的心意。”
他的手线条纤细,握着有种敏感到神经质的感觉,唐拙不忍苛责,温言劝道:“你还真是……傻倔傻倔的,你看老爷子根本不喜欢我娘,但数十年来不也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不也生了丑哥和我?”
“可师伯祖开心么?你娘满足么?”
唐拙愕然。
天际金乌将坠,霓霞云海一片赤金璀璨,映得叶鸩离一双秋水眼孩童也似晶莹通透:“我心有所属,不想骗人。”
“拙师叔,我心里不喜欢,便是被捉了入洞房,也硬不起来。”
唐拙像是想笑,却咳了一声:“谁要捉你拜堂?你当唐家的姑娘这般轻贱自个儿?你心有所属,难道……”
暮光中的少年,眉目精致如画,静静道:“叶鸩离此生只爱苏错刀,天地鬼神,俱为见证。”
通道拐角外轻轻砰的一声。
随后唐一星的声音恍若无事的传来:“华世侄,怎么不进正堂观礼?”
华却邪捂着额头,眼神变幻,讷讷说不出整话。
叶鸩离探出一张脸,笑道:“师伯祖,你不懂得……俗话说丝不如竹,竹不如肉,正堂里的丝竹乐音,哪比得上邪兄豁出这一脑袋的皮肉往墙上磕?”
唐一星瞪他一眼,淡淡道:“阿拙,你招呼不周,简慢贵客了。”
说着一手揪过叶鸩离:“随我去见见各家掌门前辈,以往若有得罪了的,趁今天好日子,都开解了……不许口无遮拦,不许胡说八道,可听懂了没?”
叶鸩离乖巧的点头受教:“不就是扮兔子么?师伯祖,我要不要把牙都敲了嘴也豁开?”
唐一星一句话也不想跟他多说,转身就走。
叶鸩离笑嘻嘻的正要跟上,只听华却邪在身后唤道:“叶鸩离……”
叶鸩离等了等,见他却只顾眼睁睁看着自己,当下不耐烦道:“邪兄,你肾水虚亏么?怎么说话总断断续续淋漓不尽的?”
他毒得隐晦,华却邪一时懵懂不觉,只诚心道:“我是要多谢你……若非你一言惊醒,华却邪险些铸成大错。”
叶鸩离神色稍霁,走得远了,却悄声笑道:“师伯祖,看起来四师姑嫁不去华家啦,先说好了,谁赖我谁是王八龟儿子,也别叫我拔橛子顶缸。”
唐一星纵容的叹气,突然问道:“你怎知我过得不开心?”
叶鸩离笑了笑:“你看我的时候,是透过我在望另一个人。”
长睫毛浓密的扇动着,轻柔的敲碎时光,吹散了唐一星心头许久的岁月尘灰:“这个人是不是已经死了?是不是……与七星湖有关?”
唐一星不答,他老虽老了,但青袍舒展,气质仍潇散如竹,良久方道:“明日开始,寅时起身,我传你漫天花雨……还有我自创的覆我华裳。”
一个月后,唐一星令叶鸩离与唐拙,试演漫天花雨覆我华裳。
细而沉的铁砂雨幕般洒出,无可抵挡,无孔不入。
唐一星独创的暗器手法精准巧妙不说,更有种独特的优美与个性,无生命的暗器于他却是情人的身心,微妙而充满灵性的无所不能,早将暗器的技巧,升格为一种无声无息的艺术。
此刻叶鸩离与唐拙施展出来,虽不至炉火纯青之境,但也颇值一赞,唐拙准头与手感略胜,叶鸩离却妙在变化,两人算得平分秋色。
唐一星看罢,半晌不言语,心中既喜且不满,喜的是叶鸩离学得极好,不满的是他显然还可以做到更好、好上加好、无边无际的好。
落日余晖中,叶鸩离沾着汗水的脸,五官眉眼明明并不相似,却总感觉依稀如故人初见,彼时飞花如雨,亦真亦幻,心境沧海月明,珍若吉光凤羽。
唐一星突然想喝酒,塞外烧刀子,如啖刀锋,割舌穿肉一般的烈酒:“阿拙,去拿酒来!”
酒拿得很快,三个人也爽快,纷纷仰脖,咕嘟就是一大口。
唐一星道:“阿离,漫天花雨的手法、诀窍、要旨我均已倾囊相授,再没什么可教的,你人聪明,悟性好,但我得再跟你啰嗦一次,无论哪种武技,躲不开熟能生巧四字,再好的天分,也需后天的定力和勤勉,否则就是浪费,老天都饶不过你去!”
叶鸩离摸了摸微红的耳垂:“明日我就回七星湖了,师伯祖,今儿的教训就免了吧?”
唐拙责道:“老爷子的教训,你以为轻易听得着?丑哥和我……被阿爹念叨一次,都得欢喜得一宿睡不着觉。”
语中略有酸涩之意,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