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宝觉得中原风气不正,甚是失望,自此无意北上,于是,南下南岭,游历岭南。那岭南山高林密,地势险恶,人烟稀少,民风凶悍好斗,自古便与中原不太相交通。中原有不法之徒往往被发配于此蛮荒之地,以致岭南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那高宝本就是一个顽劣之徒,在岭南游历十年,尽学一些不为世人所齿的奇门异术,也算得上学有所成。一手“空手夺白刃”的功夫使得出神入化,威震岭南,三招必制敌,人送绰号“高三招”。
高宝身怀绝技,世人都把他看成一个江湖游侠。不料此人胸怀大志,自命不凡,以为偃武修文才是古之正道,学此技击之术是防身所用,不过一人敌耳。至于韬略经文者才是天下大道,可与万人相抗。他有此重文轻武的偏见,自然不肯与绿林中人为伍,却又苦于无人引荐,报国无门。他虽学问不多却整日头戴纶巾,身披长袍,手摇羽扇,作一副文人打扮。时人讥笑他“似驴非驴,似马非马,倒像一头骡子。”
泰德末年正是天下大乱之际,大周越水镇守使楚天鸣封闭岭南关隘,在越州自立为楚王,广招天下豪杰。那楚天鸣身长八尺,力举千钧,能手搏猛兽,平日最喜用兵,唯独以为书生无用,见必杀之。高宝一心想做大事,便又弃文从武,跑到越州投入楚天鸣帐下。
楚家世居岭南,也算是越水一带的豪强了。楚天鸣听说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三招”前来投靠,喜出望外,当下出府相迎,却见此人长相丑陋与江湖传闻相去甚远,便以为他名不副实,难堪大用,顿时对他冷淡了不少。好在高宝写得一手好字,飘若流云,矫若惊龙。楚天鸣看了他的拜帖甚是喜爱,就让他做了王府的主簿。
高宝胸怀大志,听得楚天鸣只让他做王府主簿并不谢恩,只是站在那儿摇头。
楚天鸣心下奇怪,笑着问他还有何事?
高宝缓缓的说道:“我兵法第一,武艺次之,书最次之。王爷隋珠弹雀,大材小用,岂不可惜?”
周围的人听了,不禁哈哈大笑,都说他牛皮吹破天了。楚天鸣也给他逗乐了,更觉此人相貌丑陋,言语张狂,难堪大用,却顾忌他的名声在外,为得搏一个“礼贤下士”的名头,让他进入幕府,参赞军机。
当是时宋太祖赵元正在三吴之地东征西讨无暇南顾。楚天鸣也正与盘踞泸水三郡的张平、张安兄弟争夺南邑无力北上。高宝虽做了参军却不被重用,不由得感叹命运无常,造化弄人。
只说春去秋来,时光荏苒。那高宝在越州郁郁寡欢的做了几年参军的闲差。此时,赵元已经平定越北诸镇,在金城登基称制。卧榻之侧自然容不得他人酣睡。宋廷几次遣使至越州劝楚天鸣奉越土全境降宋,免得再动兵戈,生灵涂炭。
但楚天鸣心骄气傲,怎肯任他人随意摆布?屡次羞辱来使。赵元几经忍让,终于在兴武六年,拜其弟赵钦为平南将军领兵四十万南下,并遣开国公王必用领兵二万先行南下江州筹集粮草。布置妥当后,赵元又遣使赴越州招降。
楚天鸣听说宋兵南下,便召集群臣问策。众人听说宋军四十万南下越水都吓得不知所措,半晌无言。唯独高宝不识时务,挣出头来,侃侃而谈道:“赵元,世之枭雄也,其志不在小。今越北诸镇俱已荡平,宋军趁胜南下,兵多将广,势不可当。越水弹丸地耳,疲敝困顿,民心浮动。将不足一用,兵不堪一战。是故地险而不可恃,城固而不能守。今为王爷计,数日帝王岂若百世公侯?当效岭北镇将郝志远,顺天应命,上表谢罪,俯首归义以保楚氏一门百年基业,全越水七十万百姓性命方为上策。”
楚天鸣默不作声,众大臣都是照着楚王脸色行事的,纷纷嚷道:“高参军为何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令天下笑我越水无人?此计不可!”
高宝见众人反对,又说道:“王爷若不肯受制于人,可借地险之利,以重兵守靖南,间以数支奇兵出南岭小道,袭扰宋军粮道。岭南地险,运粮本就不便,加之我军袭扰不断。宋军四十万人马远道而来,粮草必成问题。王爷只需与宋军相峙月余,宋军粮草必尽。待宋军缺粮后撤,王爷可引兵追杀,定能胜之。此一计为中策。”
高宝见楚天鸣仍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群臣也把鼻子哼哼唧唧的歪在一旁,便又讲道:“若王爷以为靖南城小不足以固守,则可撤越东各郡守卒、百姓于越州城下,广积粮草,断绝交通,毁去空城。宋兵至此,攻则无路可进,守则无城可依。再以小股人马沿途骚扰,使其疲于应付。宋军四十万人马南下,必欲速战速决,定会不顾危险孤军深入,犯了兵家大忌。王爷集大军于越州城下以逸待劳,等宋军到得越州城下之时,已是人困马乏,一击必败!此为下策。”
楚家称雄越水百余年,那股子目中无人,舍我其谁的气质都刻在了子孙的骨子里。更兼楚天鸣勇武非常,戎马半生,自以为英雄一世,心气儿不低,此刻耐着性子听高宝讲完已属罕见了,只觉得这上、中、下三策无一称心,便摇头道:“今听君之言皆有畏敌怯战之意。越北诸镇将碌碌无为,不足挂齿。那宋军凭着一时侥幸才取了越北诸镇。我越水虽小,然兵精将强皆可以一当十。宋兵深入险境又骄纵无能,虽百万不足惧,何况四十万哉?我看高参军定是被这纸老虎吓破胆了。”说着,便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