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阙山中行军的艰难程度远远超乎了杨易的预想,即便已经做足了准备,死亡魔域的威名也不会让世人失望。
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腐的气息,着实令人作呕。鞋子里永远都是湿沁沁的,进山不到两天,众人的脚就已经走破了皮,又因为潮湿,开始溃烂,痒的人恨不得拿刀子去戳。
每到一个补给点时,将士们就立刻会找地方坐下来,脱掉鞋子让溃烂的脚透透气,不过杨易特地下令,所有人不准去抠脚,一旦感染,那可就别再想走路了。
杨易捏着鼻子将脱掉鞋的铁牛支应开,这蛮牛的大脚出奇的臭,只在杨易身边坐了片刻,杨易便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猴尖儿手脚麻利的给杨易端了碗烧开的清水过来,杨易咕噜噜的一口气便饮了个干净,一抹嘴边的水渍,骂道:“他娘的,这路也太难走了。”
原始森林里压根儿就没有路,人走到哪里,哪里就是路。杨易等人还是行在后军当中,地上的路已经被前面一两万人踩踏过却依然难行,不难想象走在最前面的胡绶等人真的是披荆斩棘的在往前走。
值得庆幸的是,无论是路难走还是脚生癣都是可以克服的问题。
对于野外长途行军的军队来说,最可怕的当属疫病,一旦爆发大规模的疫病,百万大军转眼间就能覆灭,大罗金仙也救不了。
疫病的滋生最大的源点便是水和蚊虫,这两样东西传染疾病的速度绝对惊人也绝对充满毁灭性,一个是人必须使用的,一个是人难以防备的,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灾。
蚊虫的问题比较好解决,硫磺散和硫磺膏是非常好用的东西,这就是一种最原始的杀虫剂。可是水源却着实让杨易苦恼了许久,胡绶和董辕的先遣队提前进入大阙山最大的任务就是找到大军可以饮用的安全水源。
好在董辕之前和黔州府难民穿越大阙山时,发现过几处安全的水源,在经过胡绶等人反复确认后确定其中几处依然可以食用。
杨易从猴尖儿手中取过胡绶等人绘制的行军地图,地图画的非常详细,哪怕一条小溪,一处小山谷也都准确的标注了出来。此外,地图上还画着十多个圈,大部分是黑色的,只有六七个是红色标注。
这些圈都代表着一处水源的存在,黑色表示不可食用,经过黑点时,军中的官将们会严加叮嘱兵士不准碰那些水,哪怕那些水看上去很清凉。只有红色的水源点才是绝对安全的,这几个点也是沙马乃古认为可以停军修整的地方。
此时大军已经行至了地图的中央位置,这说明路已经走了一半,大军也来到了大阙山最深处。
杨易指了指地图道:“去告诉沙马乃古,从这里离开后,到达下一个补给点需要三天的路程,务必要让军士们带足水和食物。”
传令兵领命离去,杨易合起地图,又问道:“我们现在的伤亡情况怎么样?”
猴尖儿道:“乃古将军晌午时才做了统计,从我们进入大阙山这十多天以来,总共减员三百七十二人,其中有一半以上都是因为不适应环境导致生病,其他也有被野兽袭击,被毒蛇咬到,摔伤等情况。”
杨易点了点头,对于两万多人的大军,这样的伤亡已经非常让人欣喜了,最重要的是将士们的士气还是比较高昂的,在逐渐适应后,已经基本排除了对死亡魔域的恐惧感。
猴尖儿却犹豫了下,又道:“不过我们路上遇到了非常多的黔州难民的尸首,我也去看了看,很惨烈…”
杨易怔了一下,猴尖儿看似平淡的一句“很惨烈”背后,却依附着数万难民冤魂声嘶力竭的哀嚎。
在见识过大阙山的威力之后,杨易完全可以想象到那群难民是如何在这片荒林中前行的,之前还认为几万难民只活下来两三千人已经是非常残酷的事情,可是现在杨易认为,那两三千人一定是得到了山神的眷顾,才能幸运的活着走出去。
而死去的人,他们所经历的绝望,恐怕没人能够想象。
杨易叹了口气道:“告诉军士们,碰到难民的尸体就好好掩埋了吧。”
死无葬身之地总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大多时候野兽也不会去吃那些死尸,只有蛆虫才会喜欢附着在那上面,滋生病疫,污染水源的几率也是非常的大。
“长生教…”杨易看着远处的雾气蒙蒙的山林,轻轻的念一声,眼神中流出一丝漠然之意。
猴尖儿打了个寒颤,心里暗道:长生教的人要倒霉啦。
这个世界上统治者有很多种,统治形式也有很多种,杨易作为一个现代人,并不反对宗教国家的存在。可是,长生教这样将人往死里逼就已经脱离了一个统治势力该有的理智。
在农耕国家,农民其实是很温顺的一种族群,他们大多时候都安于天命,宁愿将自己悲苦的命运归咎于老天爷,也不是太愿意去考虑到底是哪个人出了差错。
只有当他们走投无路时,才会去向上层者讨要一个说法,虽然看上去比较粗鲁,实际上已经是在经受了极大的容忍过后才做出的选择。
对统治者来说,造反毫无疑问是最大的罪行,可是对于百姓来说,造反也是他们山穷水尽,最无奈的选择,那是来自于对不公命运的最后呐喊。
大军继续前行,越是往前走,难民的尸体就见得越多。
这并不难理解,几万难民在刚刚进入大阙山时,根本就是茫然无措的,他们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