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棠扫了一眼五人,“如果有异议的,可以现在站出来,直接做一万蛙跳,也可。或者你去让你们本宫的长老再到执法宫来求情,或者,滚出西城。”
此话一出,广场上更寂静了。姜夙兴闭上眼睛,心里十分不爽,却不能表露出来。重活一世,西城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上一世的修行虽然也很幸苦,但他那时从五岁就开始,虽然经常哭,倒也没觉得憋屈过,小屁孩嘛。而且顾白棠还时常照顾他,温柔的不得了。
而现在,鬼知道顾白棠经历了什么,怎么变成了这么个铁面阎王?!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站出来。”
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顾白棠便说,“好,开始。”
一声令下,五人同时冲了出去。夜风凛冽,黑云密布,月亮躲在云里,一时冒出一个头来,像是在调戏人。姜夙兴渐渐落后,心里打起了抄近路的小算盘。这时空中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声,他抬头一看,只见一只巨大的黑色大鸟在空中飞旋徘徊。
那上面坐着执法宫的弟子,专门监测五人是否按制定路线奔跑。
姜夙兴心里苦闷,只得盯着自家大哥的背,任由脚下狂奔。姜昼眠的体能是这五个人中最好的,各项体能测试也超出常人,顾白棠的种种刁难,对姜家大哥来说倒也勉勉强强。
“小醒,你先自己跑,锻炼锻炼,跑不动的时候哥背你。”姜昼眠慢下脚步,低声说了一句。
姜夙兴差点哭出来。
以前他老觉得他这从天而降的哥哥完全就是个拖累,到处惹麻烦,他还要到处去赔礼道歉,给人赔笑脸。可是这几天,他明显感觉到有一个哥哥真是好。姜昼眠体能各项达标,顾白棠根本为难不到他,但是姜昼眠受的处罚一点也不比别人少。缘由就是每次弟弟被罚哭时,姜昼眠都会第一时间站出来要跟顾白棠打架,不管长老们跟他说多少次,这是训练,应该听指挥,可是姜昼眠就是听不进去。最后往往都是姜夙兴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哭还要一边劝他,让他不要胡来。
感觉到眼眶的湿润,姜夙兴突然有些发窘。想他已经三十多岁的年纪,竟然还这般矫情。这几日时常痛哭,还都是被顾白棠给罚哭的。心里有点涩痛,但是又说不出个缘由来。顾白棠虽然罚他,可是也罚其他人。顾白棠不会怜惜任何人,也不会怜惜他。
姜夙兴几乎要对自己这辈子的人生目标产生怀疑了。
不过下一刻,他看到已经奔跑在山巅上的四个人,北海在他们脚下咆哮,波浪拍打着岩石,黎明的日出从他们身侧升起,金色的光辉洒满整个海面。
姜夙兴被这波澜壮阔的一幕所震撼,内心忽然豪情万丈起来。
渐渐地,姜夙兴体力开始不支,他能跑这半个时辰,已是极限。姜昼眠精力充沛的很,一会儿跑到队列的最前面,一会儿又跑回来给弟弟加油。回头见姜夙兴一个体力不支地趴在地上,赶紧跑回来。
“你……别管我……”姜夙兴喘着粗气推他,“一会儿又被罚。”
“让他来!你哥我还不怕他罚。”姜昼眠望了一眼天色,“几点了?”
姜夙兴翻了翻眼皮,“还有半个时辰,还剩下一半的路程。你快些跑,能跑完。我实在不行了,把我丢这儿吧。”
“御宿说了,身为大哥,应该主动照顾弟弟。”说着姜昼眠就把累的跟死猪一样的弟弟背上背,跑上去追其他人。
最近姜昼眠越来越懂事,这让姜夙兴特别欣慰,更是感激当时顾白棠提醒他一定要大哥入御宿门下。虽然这几日他也听到许多弟子对御宿这人的评价不大好,说他脾气古怪什么的,但是只要是能善待大哥,就说明御宿是个好师父。
“什么御宿,要喊师父。”姜夙兴揪着他耳朵说道。姜昼眠可以调皮,但是尊敬师长这一点必须遵守,更何况御宿还对他这么好。
姜昼眠忙着吭哧吭哧追上其他人,没再回他的话。
趴在大哥背上,感受着身下颠簸的有力的身躯,满头大汗十分狼狈的姜夙兴露出了一个十分纯净的笑容。他幼年丧父丧母,独自撑起姜家。若说父兄,师父就是他的父亲,顾白棠就是他的兄长。如今天降一个大哥,虽然是个傻子,却是个好大哥;而顾白棠,立在祭坛广场上的正中央,正面无表情的等待着五人的跑来。
日晷上的阴影刚好落到辰时,蓝礼赵子谦还有李标三人早已精疲力尽,几乎是爬着上了祭坛广场的最后一个台阶。
而姜昼眠也气喘吁吁,双腿有些发抖,却是一步一个脚印地,硬是背着姜夙兴走到了顾白棠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