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衣从不为此感到羞耻,甚至觉得平步青云,意气风发。
直到那一日,他遇上顾白棠。
那是一个冬日,大雪封山,他刚刚猎食完毕,身体还未恢复,不慎落入雪中,十分柔弱。
顾白棠从远处走来,面无表情,呆若木鸡。却在看见他的样貌那一刻,一双黑瞳奇异地明亮起来。
那样的眼神真令人受用。
李青衣从来没有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待过,就好像,自己是天上的明月,高洁,神圣,纯粹,是这个世界上,最高贵,最珍惜的东西。
那一刻,李青衣决定,自己应该得到这样的眼神,他自己应该成为这样一个高洁神圣,干净如月亮般的人物。
而再也不管,自己之前是什么模样。
于是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只要顾白棠愿意带着他,天涯海角,火山火海,他都愿意追随于他,此生不悔。
李青衣从未见过姜夙兴,他只知道,自己大概是与这人长的有几分相似,顾白棠才会愿意让自己跟在身后。
李青衣也曾想,替身就替身吧,只要这个人能在偶尔用那种眼神看看自己,即使做一个替身又何妨。
可是时日久了,他发现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这个男人。
他已经无法容忍顾白棠对姜夙兴的眷恋。
顾白棠身上那种深入骨髓,又万念俱灰的绝望爱恋,让李青衣对姜夙兴,渐渐生出了刻骨的恨意。
他恨姜夙兴,不仅仅因为顾白棠爱姜夙兴,更因为是姜夙兴让顾白棠变得绝望痛苦。
而现在,姜夙兴这颗心头刺,终于被他拔去了。无论顾白棠对姜夙兴有多么深情,这一世他们才相处不过几个月,而从今以后,只要姜夙兴这个人从世上彻底消失,时日长久,他李青衣不相信不能取而代之。
他慢慢从地上站起,捡起那枚青铜符咒,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此物倒是好用,多谢你,我便收下了。”
凉凉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姜夙兴,李青衣欲将青铜符收入囊中。
却在此时,从那握着青铜符是手腕传来一阵惊悸的疼痛,紧接着那疼痛蔓延至他整个右臂。肩上一阵剧痛,一股巨大的猛力揪扯着他的臂膀。
李青衣一惊,转身去挡,然那力道快而迅猛,李青衣只觉肩上很痛,转过身时,手臂竟脱身而去!
“啊!!”李青衣痛的大叫一声,但他迅速调整状态,往后退了两步,将肩上止血,并给自己喂了一颗丹药。脸色惨白地盯着黑夜之中的茫茫大雨。
雷声阵阵,闪电隐隐,大雨磅礴不歇。
雨幕中,有一片黑暗正渐渐靠拢。
“什么人?!”李青衣大声呵道。
来人这气势磅礴,非寻常人可比。据李青衣所知,长乐境内能有此修为的,只有那位驿站中的魔修祖宗。可是于修的气息他十分熟悉,此刻来人的气息虽然也非正派中人,但阴煞之气更加厚重,即使隔着雨帘夜幕,也逼的李青衣不能动弹。
一阵雷声轰鸣后,雨却快速地停了。
伴随着几声清脆的铃声,夜幕中一顶水红色的轿子正在迅速靠近。初一看隔着八百米远,再一眨眼,那轿子已经近在咫尺。
李青衣皱着眉,蓄势待发,心底却也已经明白来者不善。有心逃走,却不敢擅动。对方轻而易举于八百米之外取他手臂,想必取他头颅也并非难事。
是以只能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只见那抬着轿子的是两个怪模怪样、佝偻身躯的人物,倒像是方才姜夙兴招出的鬼怪。然这两个鬼怪虽然腰背佝偻,却比方才姜夙兴招出来的那些小鬼大了三倍不止。青面獠牙,孔武有力,宛如两个巨人,一前一后抬着轿子离的地面也有三尺远,那轿子吊在半空中晃荡。
那两个鬼怪走起路来左摇右晃,前面的鬼怪忍不住怪道:“你好好走路成不?万一把鬼君摔出来可怎么办。”
后面的鬼怪道:“明明是你不好好带路,尽挑些水坑走,我在后面看不清楚,当然容易踩进坑里。鬼君若要怪罪,也该怪你。”
两鬼争吵不休,却听那轿子里传来一道低沉干净的男音,咳嗽了两声,道:“行了,别吵了,快放本座下来,本座要吐了。”
两鬼将轿子小心翼翼从肩上挪下来,轿子落地,就见从里钻出一个人影,跑到一旁狂吐。
两个鬼怪默默地走到一旁蹲着,他俩即使蹲下来也比轿子高了一个头,四只鼓鼓的圆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那人,一脸自责地模样甚是渗人。
李青衣撑不住趔趄了一下,那两只鬼怪突然转过眼来看着他,李青衣便不敢动了。
那人吐了片刻,差不多吐完了,鬼怪递上一个水壶,一方手帕。那人用了,这才转过身来,慢慢朝亭子走来。
李青衣这也才看清这人的模样。
此人倒是长得眉清目秀,温文尔雅,像个正常人。着一袭黑色的长袍,像是官袍,衣襟和袖口绣着暗红色的繁复花纹,气质非凡,雍容华贵。并不像是修真界人士,听那两个鬼怪称他鬼君,心想莫非是传说中的冥界鬼君?可是冥界与修真界不是历来井水不犯河水,冥界鬼君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敢问阁下是何方神圣?”李青衣出声问道。
“神圣不敢当,本座的名号你也不配知晓,你若要报这一臂之仇,就到幽冥司找黄泉之主。”
那男子样貌虽文质彬彬,语态却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