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阳,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个废物…对不起…”
纪童呜咽着,拼命地道着歉,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但他就是满心的愧疚,他一直觉得,自己身上仿佛被施加了永恒的诅咒,所有他在乎的人,最终都会离他而去。他徒有其表,空有一身趾高气昂的名号,却只是宿命的傀儡,盼不得望不得要不得,指望着那一点零星的火光如履薄冰般地生活着,眼睁睁地看着对他好的人受尽伤害,自己也千疮百孔,却什么也反抗不了。以至于,他爱关阳,可能做的,却只有告诉他痛苦的真相。
展阳抱着他,伤痛都是一样,不分轻重,活着的也不比死了的少受些折磨。纪童没有错,纪童很可怜,纪童很可悲,背负着那么多不属于自己的罪恶。日子久了,逆来顺受,他早就习惯了,任何罪责,不由分说,全都是他的错。
“顾童…”展阳轻轻拍了拍怀中人的后背,柔声说,“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
纪童抬起头看着他,泪眼朦胧,“小阳,你不怪我?”
“我为什么怪你?”
“我没有保护好关叔叔,我那天不该喝酒,太久没喝了,我就…”
“早有预谋的事,你不喝酒,他们也会有别的办法。”
纪童抬起手,轻轻抚住展阳的脸颊,“小阳,谢谢你。”
展阳点了点头,目光飘向了被纪童踹到角落里的皮箱,胸口涌起一阵悲哀,“我爸他…也吸毒了么?”
“没有…”
“对啊,我傻了,一个道理。”展阳轻笑一声,“顾童,纪山那么讨厌你,却不给你注射毒品,是因为他要给宝贝女儿留一颗健康的肾,对吧?”
纪童愣了愣,轻轻点了点头,“纪雅以前…有尿毒症…”他突然轻笑一声,“我这也算是幸运了吧?因为纪雅,我死不了,还从一个混混变成了一个有钱人,天天被好吃好喝地伺候着,那时候我想着,不管纪山是出于什么目的,我也真该感恩戴德了。”
“顾童,你不该这么想…”
“我知道。”纪童笑了笑,“我那时候日子过得太苦了,在垃圾里跟狗抢饭吃,纪山给了我一个机会,我就算是…算是拿一颗肾,换一个体面的生活了。”他看着展阳,笑得很心酸,“小阳,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纪山骂我的话没错,我就是得寸进尺,就是贪得无厌,就是忘恩负义,就是自己选择了当婊|子,却还偏偏要立牌坊。他说我没资格有尊严,没资格有自由,没资格有文化,那样我作为一条他捡回去的哈巴狗,就得到的太多了,对那些还在啃垃圾的狗不公平…”纪童自嘲一笑,“有那么一瞬间,我真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其实这样的生活很好,我只要安心等死就够了,说不定纪雅肚子里我的那颗肾足够争气,我能活好多年…”
“那你为什么还想逃呢?”展阳心疼地拿起他的手,摩挲着那三根断指留下的伤口,“这样,多疼啊。”
“因为太不真实。我越深陷其中,我就越害怕,害怕我像一头猪一样,被喂得白白胖胖,就只为了被宰杀的那一天。”他盯着自己残缺的左手,右手覆到了展阳的手上,“说不定哪一天,我就那么不声不响的消失了,没人知道,没人在乎,没人唏嘘,什么都不剩,前十几年的人生苟活,后十几年的人生被关在笼子里喂养,没有一天活得自在。一想到这个,我就想逃跑,就想反抗,因为我觉得我的生命,已经不能再悲哀了…”他看着展阳,难堪地笑了笑,“怎么样,是不是特矫情?”
展阳笑不出来,纪童是真的再也不把他当孩子了,他对他倾诉,对他讲自己内心的挣扎和扭曲。这二十八年来,纪童被践踏进了尘埃里,这些话,他不说,也没有一个人愿意浪费时间去听,就这样在内心腐朽糜烂,憋闷到窒息。展阳无法想象,一个人到底要怎样受尽煎熬,才能在这样的如坐针毡的生活下,孤独地存活。
“一点都不。”他吻了吻纪童的手背,柔声说道,“顾童,你没对不起谁,任何人都没资格剥夺你活着的权利,也没有资格评价你的生命。他们就是先伤害你,再想方设法地让你相信你活该被伤害。有错的是他们,该死的也是他们,不是你,懂么?”
“嗯。”纪童点了点头,冲他微微一笑,“小阳,你真的长大了,谢谢你。”
“我早就长大了。”展阳将他的头埋进自己的胸口,“顾童,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为什么?”
“因为你出淤泥而不染。”
“滚!你他妈才白莲花呢!”
“我说你怎么说变就变,喜怒无常的啊?”展阳叹了口气,“你要是能一直对我那么柔声细语的就好了。”
“别做梦了你!”
“我是认真的。”
纪童安静了下来,他听着展阳平缓沉稳的心跳声,平静的内心荡过一片微波,他突然轻声问道,“关阳,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为什么?”
“你是我生命里,唯一的阳光。”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最近真真的是被热成一瘫烂泥了 _(:3 」∠)_
出门一趟感觉像是度了一个劫。。。
猜得出来我在哪么哈哈哈
不过马上就能回家嘞,跟粑粑麻麻撸串吃毛豆喝啤酒,希望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