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蝾螈惊叫着躲在了石头缝间,不忘冲着宋观道:“大人,大人小心啊。”但宋观暂时无暇回复小蝾螈。他想着,原来不同法阵的碎裂声音也是不同的。这一周目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他要尽快赶到主角攻和主角受那边,至于失踪的白虎,现在谁还顾得上白虎啊,他自己都自顾不暇。
心念微动,正要移行千里的刹那,右手却一把被人扣住了。宋观有些吃惊,抬眼看去,正对上一双桃花秋水般的眼睛,那人一身白衣墨发,宛若山水泼墨写就。
仍是这只听过几次的冷如寒潭般的声音,只此刻似乎被放得轻柔了那么多:“别去。”
白衣的帝君说别去。别去。别去什么地方?
宋观在最初的错愕之后,立刻冷静下来,他回转过身,语气肯定:“你是小白。”
难怪在初见时,那小兔子就是这样一副拽到二万八千五以外的模样,他觉得有些微眼熟,可一个是白虎,一个是小兔子,物种差太远,他始终没能将两者联想到一起过。
九嶷山阵法破碎后激荡的山风,将两人的衣袖吹得猎猎作响。四目相对的视线相触里,宋观心中突地跳了一下,他觉得自己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在对方的眼里,那里如同雪山镜湖消融一样,是逐渐显露出了底下埋藏的东西。有那么一个不甚具体的模糊感知从宋观心底冒出来,可他不愿细想,他是不愿的。宋观觉得自己的腰腹似乎越发疼痛起来,他手指蜷曲起来,用指甲掐了一把自己手心,尽量一脸镇定地开口:“松手。”
“不。”白衣的神君紧紧地盯着他,眼神一错不错,声音很轻,“我知道,你要去找阿衍?”
宋观道:“这不关你的事。”
白衣神君有片刻沉默,却是将宋观抓得更紧了一点,那指尖如此冰凉。宋观看着白虎,另一地的主角受正在遭大罪,所以他此刻疼得厉害了,连嘴唇都颜色有些泛白,但他看着白虎,也正是这短暂的沉默里,他在心中做出了一个最终决定。
当宋观的指尖挑起白虎下巴时,白衣帝君的面容有一瞬怔然。那双桃花秋水般的眼睛里,朦朦的一片。朱雀总是说,不知道死人脸变了脸色之后,是个什么模样。其实很多人都在私底下揣测过,白虎不再端着那“生人勿近”的表情时,是个什么模样。却不想原来是这个模样。却原来是个这个样子。
仿佛桑落酒,甘露永春,能让人微微晕眩。
可他这一生唯一的一次怔然迷惑,到底是给错了人。
宋观挑着白虎的下巴,这个举止轻佻暧昧,但他没空考虑这么多事情了,这样的举动其实也只不过是为了更好地下暗示罢了,他直直地望进白虎的眼眸当中。或许是光影的缘故,宋观此刻的表情,竟真有几分像极了庙里那些享足了香火的神佛。那些神力波动的在虚空里不显痕迹,宋观轻声说,语气轻柔地就好像是在说什么甜言蜜语一样,其实也没有,就像他之前说“四方结界,破”的时候一样,他说这些的时候,都是同样一般模样的语气,他望着白虎,一字一字地,如此清晰地吐露:“这三千年里,关于青龙的所有事情——”
白衣的帝君微微睁大眼,他似乎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他握着宋观的手那么用力,似乎能让人听到腕骨被人握得咯咯作响的声音,他死死地看着他,死死地,像是要将他最后的模样全部刻进灵魂里,白虎那一贯冷淡自持的声音终于起了不可错辨的颤音:“宋观,你怎么可以……”
你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
可是还能怎样,还能怎么样呢,那一句话还是完整地被说出。
宋观说:“——请你全部忘了吧。”
这是最好的选择,将所有的变故掐死在摇篮里。
不用再担心任其他的枝桠横生,这几百年的相处都毫无意义。
反正也只是些无关紧要的记忆。
所以忘了也就忘了,又有什么大关系。
只这几百年相处的时间算进来都不保险,拉扯到整整这整个第六周目才算安全。反正这三千年,原本就不关白虎什么事情。把这段时间白虎关于青龙的记忆全部掐除。言出即能成真,代价是自身的生命力。总归一会儿都是要死的,所以这所谓的生命力也不需要他珍惜着花费。
宋观说完这句话之后,感到一阵脱力,生命力被一部分剥离于这个躯壳的虚弱感,同时他感到被人一刀一刀刺过身体的疼痛,他和主角受的痛感相连,如今宋观感受到的,这就是眼下主角受所遭遇的一切。所以说啊,青龙本尊的壳子,为什么和分身的痛觉神经要联系地这么紧密呢,现在主角受被主角攻虐得疼,他也好疼啊!
宋观实在疼得受不住了,呼吸声都变得钝重起来,他扶着岩壁慢慢地,一点点蹲下来。
一旁是被施下了言咒之后陷入昏睡的白虎,宋观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很疼,只是疼着疼着,疼到后来也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而且就算再疼,无论忍不忍得了那都得忍着,这时候该出山了结这一周目的全部,又哪里有那闲功夫让他蹲着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