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坤凝宫’中一片吵杂,太后的脸色难看至极,而坐在一旁的清漪却更显惶恐与不安,她紧握住太后的手,声颤道:“太后,臣妾不是故意要将书册弄丢的,臣妾”
太后拧着眉宇轻拍着清漪的手,但双眼却凝视着站在大殿之上,虽是锦衣华服,发束金钗玉坠但却一脸苍白的皇后,戴着翡翠指环的手蓦地拍了一下桌台,隐怒道:“皇后,昨夜之事可是你下的命令?”|
皇后的身子轻颤了一下,一双美目泫然欲泣,红唇轻抿了一下,刚想辩驳,只见一身鹅黄色长袍的欧阳红玉立刻上前,紧张道:“太后息怒,昨夜之事,事出突然,皇后身为后宫之主,一时关心德妃而犯了大忌,乃情有可原,请太后宽恕…”
清漪的长睫轻垂,看不出任何情绪,而太后却更是气愤,她起身望着欧阳红玉,眸光中似有些不忍责怪一般,但却又心痛难当:“子辰,你一向懂事,也处处袒护皇后,但是当初皇上让你辅佐皇后处理后宫政务之时,你是如何向皇上保证的?”,言罢,太后向前两步,语气平和了许多,又道:“子辰,皇上有多信任你,连哀家都看得清楚啊”
欧阳红玉的身形定住,一双眼渐升雾气,她轻咬住下唇,低下首,双手紧揪着丝帕,而后跪在了太后身前,颤声道:“是臣妾没有劝诫皇后,请太后责罚,但是皇后禁足之事已被闹得不可开交,若再牵连上此事,恐怕”,欧阳红玉的声音突然定住,她瞥了一眼坐在椅子上淡漠不语的清漪,低首不再言语。||
太后的脸色也有所缓和,但眉宇随即紧拧,似在沉思,又似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地一般。
清漪眸光一凛,心头像是被堵住一般,她缓缓起身,走到太后身后,抿唇浅笑,但眼中却满是委屈,低柔道:“太后,臣妾只想找回书册,并无他想,若是皇上知道此事,臣妾…臣妾恐怕也难辞其咎”,说到此处,清漪咬住下唇,一脸惶恐,玉指紧紧的扣住丝帕。
此言一出,皇后与欧阳红玉皆是一愣,而太后则是微笑着握住清漪的手,宠溺的轻拍了两下,柔和道:“哀家的雪儿真是大方得体,只是此事皇上迟早会知道,到时候要是追究起来”,太后的语音顿了顿,而后望向一脸忐忑的皇后,有些僵硬的道:“皇后,你今日就去向皇上请罪,否则就连哀家都保不了你”
皇后的脸色顿时更为苍白,她的身形晃了一下,好在欧阳红玉起身扶住了她,但她还是瘫软在地,双眸含泪,梗咽道:“太后,臣妾…太后,臣妾不能去”
清漪的眸光一暗,随即也道:“太后,此事就作罢吧,皇上政务繁忙”
欧阳红玉随即点首,刚想附和,却听太后意味深长的道:“皇上虽非哀家亲生,但是皇上的脾性哀家是最清楚的”,而后看了一眼皇后,冷声道:“子辰,你扶皇后去‘御书房’。”
上午,昏暗天空,一阵电闪雷鸣,顷刻间狂风乍起,海棠花瓣四处飞舞,沾染了尘土的灰色,跌落冷雨之中
清漪一身玄色长裙,立在朝恩殿前,双眸凝望着殿外的灰蒙,素手紧揪着丝帕,鬓边碎发飘舞,珍珠玉坠轻轻摇动,长裙肆然飘动
萧童手中端着茶碗,款步上前,停在清漪身旁,被殿外的狂风吹得微微眯起双眼,有些不适应的望着发呆的清漪,道:“小姐,殿前风大雨大,还是进寝室喝碗莲子羹暖暖身子吧”
清漪的双睫轻颤了一下,却只是摆摆手,让萧童进殿,而自己却依旧站在殿前望着殿外的萧条之色,缓缓的闭上了双眸,转身走向了一旁架着琴的地方,玉指轻抚琴弦,微微拨动
萧童有些失神的望着清漪的淡漠,而后将茶碗递给了冬月,而后走向清漪,谨慎的轻道:“小姐自‘坤宁宫’回来之后就闷闷不乐,是不是太后那边”,想到太后,萧童的心头也多了几分肯定,皇后是太后的侄女,又岂有见死不救之理?
清漪拨弄琴弦的手蓦地停下,低垂的长睫轻颤了两下,而后竟叹息了一声,再次拨上琴弦,沉声道:“萧童觉得皇上是一个怎样的人?”
不想清漪竟有此一问,萧童顿时愣住,而后秀眉拢起,沉思半晌终是摇头,皇上心思深沉,她又岂能猜测的到,莫要说她,就连自聪慧冷静的小姐,怕是也未能知晓皇上的心思一二。
想到此处,萧童有些不自然的垂首,但片刻后又像想起什么一般,眉眼带着点点兴奋,道:“小姐,奴婢曾听如月姐姐说过,不过”,萧童突然打住,双眸瞥了清漪一眼,而后再次垂下了脑袋。
清漪拨琴的手一滞,而后浅笑道:“如何?”
萧童愣怔的抬头,却见清漪神色如常,仿若那平日里提到皇上所闪烁的哀伤全然是幻觉一般,她有些吃力的抿紧双唇,而后才一字一句的道:“恩…如月姐姐曾提过皇上在御书房画过一个女子的画像,那女子与如月姐姐有八分相似,可是眉宇间却多了一颗朱砂痣”
砰——
琴弦断裂,哗的一声从清漪的指腹上划过,沾染了一丝红印,颓然的垂落在一边,随着殿外的风雨轻轻晃动,闪烁着刺眼的银光
“小姐…”萧童惊叫起来,她惶恐的睁着大眼,望这清漪手指上滴落的血,赶紧用丝帕将其裹住,声线颤抖的道:“小姐,是不是萧童又说错话了?”,她没用,她该死,萧童的眼中立刻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