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步莲站在几人身后,满目的怜悯伤感。少女一身月白色的衣裙,黑发柔软乌黑,沉沉的垂落在身后,正值芳华的面容,连带着手中剑也钝了不少。她垂眼有些警觉的看着戚观澜,小孩儿呆愣一般的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戚观澜面无表情的看着邢阳。
像是在看一块木头、又或者是路边的草木一样,盯着邢阳。他没有颤抖没有流泪,就是这么看着他。
青年意识几近涣散,却还是强撑着眼睛。他嘴角从来没有丢掉过的笑容,如今只剩下了一片断壁残垣。他曾经摸过的头发、肌肤、眉眼、鼻梁,甚至触碰一下就惶恐不安的胸膛。如今在另一个人手里,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垃圾。
这是他么?……是他的那个人么?
……谁来了?邢阳试着努力睁开眼睛,却根本挡不住越来越沉重的眼皮,强撑着最后意识,看见小孩儿跪在了他面前。
戚观澜冷静极了,轻声劝他:“你死罢。你死了……我就陪你一起走。”
这孩子。
“扯……扯什么蛋呢?”邢阳难受的厉害。勉强抬起手,原本是想要摸摸他的头,却只来得及从他脸庞滑过,就忍不住晕了过去。
他开口的那一瞬间,小孩儿哭了出来。他小心翼翼的避开他的伤口,伏在左胸上,无声无息,哭得撕心裂肺。像是终于知道他还活着……还没有不要他。便死死的抓住,无论如何都不想要放手。
稚嫩、精致的面孔糊在血淋淋的衣服上,拼了命的蹭着。小孩儿咬着那衣角布料,恨不得再一口咬在他的肉上。不要走,不要丢下我。我害怕,如果你也不要我了……我还有什么?
他抬起头,用牙啃咬着自己的手腕,参差不齐的伤口沁出了大股大股的血。随后将整只手都塞进了邢阳的嘴中。“你喝……你喝啊……都给你、都给你好不好?”
曾经他厌恶至极的血液,恨不得让它流尽,如今竟然成了一根救命稻草。荒诞可笑的转变,全都是因为这个人。
黎步衍有些不忍的转过了头去。几人上方剥皮鬼扭着身子,呜呜凄凄的在说着些什么。没人在意他。倒是遇明听的耳边聒噪,不耐烦的极了。
只是戚观澜如今这样的动静,他又不好去做些什么,犹犹豫豫,正想要先劝几句,头顶忽然传来了一声不小的咔嚓声。身后黎步莲反应更快,飞身跃起——
“遇明小心!”
遇明正欲抬头,黎步莲已经冲到,抬手举剑,一剑便刺入了剥皮鬼的咽喉。这个丑东西抽搐了几下,眼睛睁的极大,仅剩的一只手鸡爪一样干瘦,拼了命的想要抬起来,最终还是无力的垂了下去。
眼睛却还是活的。
眼前少女满目悲愤,一口细齿磨的咯吱作响,似乎是恨不得将他咬碎。“我……没……”剥皮鬼吐出这几个字,便连眼睛也彻底失了神色,死透了。
黎步莲翻身落下来,手中长剑淅淅沥沥的淌着血,少女有些忐忑的收了剑,抬眼看一下黎步衍,道:“险些被他挣脱,我……我怕遇明师弟出事,下手失了轻重。”咬咬嘴唇,愧疚极了的样子。
遇明啧了一声,把另一把飞剑也抽了出来,在剥皮鬼尸身落下来的时候一脚踢了出去。男人睁大了眼睛的尸体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沾满了尘土,唯独一双凸出来的眸子还是黝黑乌亮的。
他怀中几把小刀散落了一地,也尽数沾满了尘土,不复刚才干净
遇明蹲下来查探一番,摇头道:“死透了。”
黎步莲更是愧疚。揪着衣角不愿说话了。
黎步衍道:“死透了也就死透了吧。步莲难得下了狠手,刚才兴许是你我未曾注意到剥皮鬼的动作。先把邢师弟带回去疗伤,等他醒了再问问,说不定能问出些线索。”
几人商定好,遇明便俯下身来,想要将邢阳横抱起来。却被戚观澜的眼睛狠狠咬了一口。他看着他,视若仇敌,手还在塞在邢阳嘴中,死都不愿动弹的样子。
遇明难得耐心,劝道:“你让让。不让我怎么抱他?好歹先找个落脚的地方,给他清理清理身上的伤口吧?”
小孩儿纹丝不动。依然是黑白分明的一双眼。遇明也知道他是个什么心思,失而复得。险些亲眼看着青年被杀死在面前,这时候难免有些惊恐,一触即炸的状态。只是这样拖着也不是个法子。为难道:“这……”
黎步衍掐住小孩儿的下巴,冷淡道:“你接着护。有这个本事么?今日他人将你我支开,将他做了个诱饵,怪谁?怪你不够强,没那个本事就乖乖让开。不要碍事儿。碍事儿的人都活不长,活不长你还想在他心里留多久?你胞弟就在天道宗,一模一样的脸,没了你还有他。真把自己当成个独一无二的东西了?”
戚观澜的身体轻轻抖动了一下,手抽出来,一点一点将青年嘴角的血迹舔干净。这才站了起来,低着头让到一边。他勾一下嘴唇,吞下他与那人的混合血液,竟然有些满足……尝得出来,那样的甜美,从嘴唇那里流出来的血。
遇明将邢阳横抱了起来,一行人找了落脚的客栈。洛城的凡人大多都是习惯了仙人们的刀光剑舞,也没有多少诧异,动作干脆的备好了房间、洗澡水,送上几道吃食便退下了。
小孩儿跟在遇明身后,亲眼看着他将青年放在床榻上,极快的到了旁边,给青年脱去鞋子、再将零碎的衣物退下,只剩一条白色的裘裤,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