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来得很快,凌辰南唠叨了半天说得口干舌燥,问:“饿了没,我请你吃饭吧,好久没带你吃饭了。”
白晟咕哝出一句:“最后的晚餐。”
凌辰南哭笑不得地噗了一声,被白晟狠狠瞪了。
睫毛全打湿了,揉成了好几缕,眼睛红得像兔子,一脸“我超生气”的样子,凌辰南看着这样的他,叹了口气,手举到他肩膀上方,却没有像往日那样拍拍他的胳膊,而是摸了摸他的头发。
“吃不吃饭,嗯?” 凌辰南问。
白晟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地站起来,躲开他的手。
他走到窗子边,背着他弯腰穿鞋,嘴里隐约咕哝道:“骗子,假装温柔的样子,骗我。”
凌辰南苦笑。
不知道是哭累了还是哭饿了,白晟一路都沉默但仍配合地跟着他,郁郁寡欢,连跟警报器赛跑的游戏都不玩了。两人来到诊所楼下的广式粥品店,任凭凌辰南点了好多海鲜相关的菜品,白晟气鼓鼓地坐在对面,打定主意不和他说一个字。
对方个头出挑,长相英俊,皮肤白皙,明摆了一副刚哭过的样子,周围好几桌都频频侧目,来回打量他俩。
凌辰南被几方压力夹攻,招不住了,告饶道:“别生气啦白晟,不吃虾子了吗?很好吃的,一点都不粉。”
白晟盯着他给自己剥虾壳,又笨拙地敲螃蟹背掰螃蟹腿、完全不得要领的样子,终于开口问:“那个,医生,我说另外那个。”
凌辰南连忙丢下被自己扭曲成骨骼清奇的螃蟹,点头答应:“嗯嗯,他怎么了?”
白晟不想看他,盯着他的筷子说:“你说他,很厉害?”
凌辰南又点头:“是的,经验也很丰富,他的老师是行业里研究分裂人格障碍很有名的专家,现在已经退休了,是他的关门弟子。”
白晟还是不高兴,想了会儿又问:“你,和他很熟?”
凌辰南说:“是研究生时期的学长,比我大一届的,但是他大学毕业后先是工作了几年再上的研究生,工作经验比我丰富。”
白晟终于正眼看了他一下,表情似乎松动了少许,凌辰南趁热打铁:“上学的时候他就帮了我很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也是,我明天早上就打电话问问他的意向,他应该会很感兴趣……他也见过你一小面。”
白晟讶异:“什么时……” 随即反应过来:“是上次那个……”
凌辰南点点头,收起笑意认真地说:“我很信任他,你如果愿意信任我,也愿意相信自己的话,我希望你能给我们,也给自己一个机会。你都跨出了最艰难最重要的一步不是吗?你来找到我,不就是希望我帮你再和这个世界重新联系上吗?这一步,这次我陪你一起走,不好吗?”
白晟又沉默了一会儿,说:“那,那以后你不是我医生了,我还能见到你吗?”
凌辰南秒速答应:“当然,如果陆医生那边确定好了,第一次就诊我也会陪着你去,我会在你同意的前提下给他交代清楚我们过去谈论过的内容以及取得过共识的事。”
白晟却摇了摇头:“我是说……那之外,就是,治疗之外的时间,就……像现在这样。”
凌辰南没有料到他会这样说,微微错愕了片刻,然后缓慢却郑重地点了点头。
白晟问:“那我可以叫你名字吗?”
凌辰南又是一愣:“当然了,你一直都可以叫我名字。”
白晟又急切地问:“真的吗?那以后就不用局限在周五了……”
凌辰南实话道:“我们有规定,咨询治疗结束之后,也要在一定时间内和客人保持距离,但你如果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都不要怕麻烦我。”
白晟好像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左右想了半天,终于慢吞吞地捡起剥好的虾肉一个个吃掉了,久到凌辰南都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他终于开口:“好吧。”
【第十周?周末】
怕白晟反悔,凌辰南周六一大早就把陆柏舟闹起来,被挂了两次电话又被飚了一系列脏话后,他好不容易得空说明了意图,结果对方大吼了一声:“你有病吧!” 第三次摔了电话。
凌辰南淡定地把手机放一边,照常出门跑步,回家路上顺便还买了一盆绿汪汪的不知道什么叶子植物。刚开始做早饭,陆柏舟电话就回过来了—— 虽然依旧暴躁,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他的低气压,但似乎终于缓过劲来了。
“凌辰南,你知道我昨天几点睡的吗?” 陆柏舟带着一点沙哑的鼻音,背景是一声清脆的打火机声。
凌辰南毫不在意,悠哉地把装了小半杯热牛奶的杯子伸到咖啡机下面:“哟,都叫上全名儿啦学长,少抽点烟吧你。”
陆柏舟说:“放心,一定是先和你同归于尽我才能安心死于尼古丁。”
凌辰南乐了:“看不出您是这么纯粹的浪漫主义者。”
闲扯了两句后,凌辰南问:“刚早上跟你说的,怎么样?考虑一下吗?”
陆柏舟说:“不是不想接,我工作太忙了,哪有时间接私活。”
凌辰南早料到他会这么说,清了清嗓子开始一二三四地给他摆道理:“第一,我之所以选择转介咨询师,不都是听从了你的建议吗,你不能挖坑不埋、有锅不背、放着不管啊。第二,你看啊,这虽然是额外的工作量,但毕竟只是一个病人,一周只要一个小时,而且收入比较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