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安检后进了监狱第一道大门,周围安静了下来,不再适合说八卦,两人默不作声地跟另位一名进行就业指导的女老师一起往里走,走廊里只有她高跟鞋和地面碰触的咔哒声。
又过了第二道门,看见零星几个犯人在走廊尽头打扫卫生,他们一行人拐弯上了楼,到了一个小礼堂侧门。凌辰南探出眼睛偷瞄了下,底下一水蓝底狱服的寸头,一眼看过去,他觉得自己脸盲了。
陆柏舟把他揪回来,又顺了下流程,他说:“今天来的都是刑期还剩不到两年的犯人,这些人有些只进来了几个月,有些进来了几十年,但无论时间长短,跟外面都是有一定隔阂的,监狱生活对人的改变之大,没有第一手接触过的人很难想象。所以咱今天说的内容跟往日的一对一矫治不太一样,主要是给大家预热一下回归社会前要做哪些心理建设和准备,有什么可以自我调适的部分,又有那些可以寻求帮助的渠道,你的身份比较客观,尽量把他们当做社会人而不是罪犯来对待会更有效,我呢就主要给大家说明一下心理测评和综合测评的流程。”
凌辰南认真听了,脑子里把要讲的内容重新组织了一下 —— 他大学时犯罪心理修得很好,但实践应用的机会不多,至少和陆柏舟这种常年做犯罪心理矫正的人没法比。
到点后陆柏舟上台了,凌辰南跟那名女老师一起坐到第一排,等自己发言的时间。
流程走得挺顺利,虽然观众们看起来也都兴趣缺缺,但至少没人捣乱,总算把该说的都说了,到了分组互动的时候,他们三个各自分了十来个犯人坐成一圈进行问答。
凌辰南本来是抱着私心来到的这个地方,但了解过后忽然发现其中的乐趣 —— 普通的心理治疗或许能缓解一个个体或者一个家庭的压力,但刑犯的心理矫治显然后坐力更大影响更深远,这里有很多曾因自卑自责而想要自残或自杀的人,也有曾扬言出狱后要报复妻子、杀掉生父的人,如今都算平和地坐在自己面前,带着一股子沧海桑然的氛围。凌辰南想到自己犯罪心理学老师曾说的一句话 —— 你要对焦的永远不应是他们变态的点,而是他们敏感的点,重要的也不是什么导致了他们犯罪,而是什么赋予了他们人性。
凌辰南一边带着他们交谈分享,一边隐隐燃起了一些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的、对这份工作热情着迷的初衷。
快要到午饭时间了,凌辰南才想起来此行的目的,他放眼四望,实在不知道哪个是沈寅川 —— 他只知道对方176cm左右,膝盖不好,但大家都坐着,根本看不出谁是谁。趁着所有人都在做面试练习的时候,凌辰南不动声色地溜回讲台翻起了名单 —— 人数不多,他很快找到了。
站在讲台上,搭配黑白照一张张脸扫过去,凌辰南看见了沈寅川。他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别人,有些不确定了,于是低头看看照片再抬头,没错,是他 。传说中的沈寅川,凌辰南想,说不出心里什么感受,只觉得很不真实 —— 对方样子很普通,换个发型可能也算帅,身材中等,看不出是囚禁恋人的故事主角。
对方发现了自己的目光,也看回来,凌辰南没有回避,坦然地注视着他,只像一个普通的、打量学生的老师。
于是对方也无表情地转头回去。
他走下台去踱步到沈寅川身边—— 对方没有和任何人组队练习,但他也不是唯一落单的人。
凌辰南状似随意地搭话:“你不参与?你原来是做什么工作的?”
沈寅川有点惊讶,看了看他,还是说:“销售。”
凌辰南问:“销售?什么行业?”
沈寅川说:“都有,房产,保险,办公区域什么的。”
凌辰南“哦” 了一声,又问:“你进来的时间还不长吧?出狱后还想做销售吗?”
“再说吧。” 沈寅川不感兴趣地答。
凌辰南又问:“家人呢?都在本市吗?”
沈寅川不自然地动了动手腕 —— 那里有一个电子手环,凌辰南知道那里一般储存着犯人的个人信息和家人给充的钱,但又想到对方似乎没有直系亲属,补充:“听说你申请了好几次家属电话。”
沈寅川猛地回头:“你怎么知道?”
凌辰南面色不惊:“啊?这是保密的吗?”
沈寅川皱了皱眉,说:“不吧,在这个地方有什么隐私可言。”
凌辰南继续套话:“刚才我和另一位聊,说是母亲就给他留了一套房子,结果还在审讯阶段的时候就被爸爸拿去做抵押了,到现在都联系不上,也不接他电话。”
沈寅川眉头更紧:“不是……”
凌辰南:“嗯?”
沈寅川:“不是亲人,不是直系亲属。”
凌辰南慢条斯理地:“噢…… 难怪申请比较慢呢。”
沈寅川说:“我以前的……嗯……对象。”
凌辰南惊讶道:“前任?这就算一切正常也不见得能联系上啊。”
沈寅川含糊地说:“不是,我们之前……情况比较复杂,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