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无忧和林宛相视而笑,笑容里透着一种无奈。对她们而言,她们并不想一鸣惊人,甚至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可是,如果想要重振宁家,靠宁无忧一个人是不够的,她需要站在更高的地方,让她的族人看到希望,看到宁氏族人的未来,将会落在怎样一个女子的身上。
一个沉寂了十几年的家族,经过岁月的打磨,承受着生存的压力,甚至在各种不公平的待遇中挣扎。这样的一个家族,需要多大的力量和勇气才能重新振作起来?这样的重担,压在一个十四岁少女的肩上,又是怎样的沉重?
周昌英看到了宁无忧脸上的忧色,不由心中一叹,转了话题,道:“无忧,三皇子今日在朝堂上提出为宁家平反,虽然使皇上大怒,却受到了御史们的支持。下朝后,皇上召集了太子、两位丞相、刑部尚书,以及王御史和沈御史在勤政殿商议此事。”
宁无忧目光一亮,满脸的期盼,目光灼灼地看着周昌英,等待着她的下文。
周昌英微微一笑,道:“我今日下午和三皇子一起进宫去见了皇上,向他说明了你的情况。当时,皇上正在与太子,和几位大人议事。听了我的讲述,在场的两位御史大人都纷纷表示赞同。尤其是王御史,他说,十几年前宁府被抄斩,本就是受了吴王谋反的影响,判罚过重。若是能够证明宁府并未参与吴王谋反,那么朝廷就必须要还宁家一个公道!”
宁无忧微微蹙眉,深吸了一口气,恨恨地道:“当初柳清元主审此案,也只是找到了父亲与吴王私下见面的证据,并没有证据表明父亲参与了谋反之事,柳清元以此判定父亲属吴王一党,本就判罚不公。但是,若不是皇上授意,他又岂敢明目张胆地抄了宁家,在宁府大肆搜刮?”
周昌英面现痛苦之色,点了点头,道:“当年,你父亲在皇上面关,亲口承认是他给吴王传的口信,皇上一气之下,当场就下了这道抄家灭门的圣旨。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宁无忧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以当时情况,只要父亲不承认,至少还有挽回的余地,至少还能给那些想帮他的人,争取一点儿时间。可是,父亲为什么会这样说呢?难道他不知道这样说的后果吗?
周昌英看着满脸困惑的宁无忧,闭了闭眼,艰难地道:“其实给吴王报信的人,是允衡,而且是我让允衡去的。那时,皇上知道我与吴王亲厚,所以派人死死地盯着我,我只好让允衡去。后来吴王事发,正好我又怀了身孕,允衡在府里陪我,并不知道你父亲帮我们顶罪的事情。等我们知道的时候,皇上的旨意已经下了。”
宁无忧这才恍然大悟,周昌英虽然是皇上的亲姐姐,可是如果参与谋反,也是罪不可赦的。即使不死,在那样的情况下,周昌英肚子里的孩子,还有二叔宁允衡的性命也是难以保全的。
而且,当时只要与吴王谋反有关的所有官员都被判了斩刑。宁府在那样的情况下,还是会受到牵连,说不定结果还是一个死字。
所以,宁允文才决定背下所有的罪名,保全了周昌英、宁允衡,和他们的孩子。
宁无忧心中悲痛,口中喃喃地问道:“可是,婶婶,您和二叔的孩子呢?”
周昌英闭上眼睛,微微摇头,道:“宁府受刑的前一天晚上,允衡帮着我,拼命冲出了大长公主府。我一路冲进了皇宫,侍卫们不敢拦我,禀报给了母后。母后见了我,却没有答应我的请求,反而将我困在了皇宫里。我当晚在寿禧宫外跪了一夜,最后昏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宁家的一百多条人命,已经没了。而我的孩子,也已经没了……”
说到此处,周昌英已经泪流满面,冯掌宫也转过身去,悄悄拭泪。宁无忧和林宛也眼眶通红,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过了许久,周昌英才平复了情绪,继续讲述道:“后来,母后答应饶允衡一命,却要我与允衡和离。我宁死不肯,绝食了五天,母后最后才将我送了回来。”
天色渐渐暗沉,厚重的云层仿佛压在每一个人的心上,周昌英望着远处的山影和天空,不知不觉又陷入了回忆里。紧锁的眉头,紧抿的双唇,悠远的目光,那深深的痛刺伤了每一个人的心。
宁无忧拭去眼角的泪水,仰头望天,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然后缓缓走到周昌英的面前,蹲下身子,握住周昌英的手,低声唤道:“婶婶,一切都过去了。当年父亲做出那样的决定也是希望您和二叔能好好地活下去。虽然二叔没过几年也离开了您,但至少,给您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相信父亲在天有灵,也不会后悔当初做出的决定。婶婶,我们还活着,就要好好地活着,不能让父亲和二叔失望。”
周昌英回来头来,双手握住宁无忧的手,四目相对,重重地点了点头,用鼓励的眼神给对方打气,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宁无忧站起身来,走到周昌英的身后,缓缓推着轮椅,向落英苑走去,冯掌宫和林宛缓缓跟在她们的身后。
路上,周昌英又接着讲述今日在勤政殿发生的事情。
原本,皇上并不打算再审此案,只是碍于三皇子的提议和两位御史的支持,打算借着太后大寿,解除当年对宁氏一族下的禁制令,重新允许宁氏族人入朝为官。
可是,周昌英入宫求见,当着勤政殿所有人的面,向皇上说明了宁无忧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