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后劲不足。
容文清眼中一阵精光闪过,琴翠也就只有这一拳之力,挡下这一拳,她就不足为惧。
“嘭!”这次不是东西翻落的声音,而是两拳相抵后的闷声。
**碰撞在很多人印象中都是清脆的响声,可容文清与琴翠的两拳相撞,完全是两块石头撞在一起,只发出闷声。
琴翠后退一步半,堪堪稳住身子,她看向容文清,对方一脸淡然,就像是随手拍苍蝇一般。
“冬末,真的发生百不存一的雪灾,那些官员和士族,真的没有将修缮款额发下?”穆鸿珏想起这些就是一阵心痛,痛心于昔日辉煌的王朝,如今从根底开始腐烂。
琴翠左手不住的颤抖,不用看她都知道,现在她的左手肯定是一片红肿。十指连心,手上的痛楚最难忍受。
然而比起家园被毁,亲人全亡的痛,这算得了什么?
“看到我如今的模样,长公主还问什么呢?”琴翠的愤怒无从释放,只能压在心底。“陛下是个好皇帝,但是他太过软弱!士族如今的壮大和嚣张,与你穆家的放纵脱不了干系!那些被雪埋葬的人,是死在你们手中!”
穆鸿珏知道,琴翠说的是很对。虽然她的话很刺耳,攻击性很强,也很放肆,但是她说出的话,是真正的现实。
士族和贪官的横行,是她父皇一手造成。父皇的打算是什么,穆鸿珏很清楚。欲使其亡,必先令其狂,唯有将士族和贪官胃口养得越来越大,他们才会露出越来越多的把柄。
可是父皇,你有想过这样做产生的影响,和最后的结果吗?
琴翠,是这场争斗的牺牲品,她不是第一个,不是唯一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穆鸿珏第一次对她敬仰的父亲产生怀疑,也许在这场战争中,不光是士族贪官狂妄起来,她的父皇,也过于狂妄了。
世间之事,大多不会如人所愿。
“士族为何变得如此嚣张壮大?难道是陛下的错吗!”容文清冷笑一声,琴翠恨穆家、恨士族,当然会将所有错都归根在皇帝身上。“你也曾是士族,你的先祖曾经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他战死疆场,或是死于案牍之上,才为后世子孙挣来荣光。而你,将先祖荣光挥霍一空,是为不孝!”
琴翠一脸不忿,她要反驳,容文清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你不孝,那些昧下修缮款的士族与贪官,更是不孝!他们为了心中的自私和贪婪,枉费先祖苦心!他们将先祖们打下的江山视作金山银山!视作自己的后花园!他们在自己祖先立下的赫赫功劳中膨胀,而忘记一件事!”容文清死盯着琴翠,她不光是在唾骂士族,也是想将这些话说给琴翠听。“江山之小,在于朝廷庙堂,江山之大,在于万千民心!”
为什么此次雪灾会死那么多人?穆朝富裕,为表仁德,皇帝每年都会批准下发修缮款,五年里,只要有一年修缮款到平民手中,房屋得到修缮,就不会被雪压塌!
难道那些士族和贪官,就真的胆大包天到五年里年年贪污?若真是如此,为什么冬末从没有传出风声?
皇家固然失职,平民与小士族的不作为,难道就能因为死亡而无视?
冬末的雪灾都过去一两个月,竟然就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要知道,只要有一个人站出来,皇帝都会彻查此事!
士族和贪官的力量真的能遮天蔽日?如果真的是这样,琴翠早就成为尸骨,穆家也早就完了!
说白了,是因为害怕,因为不安,所以选择迁怒,选择发泄,就是不选择反抗!
穆鸿珏的出现不是好事吗?只要琴翠将事情原原本本说给穆鸿珏听,那些士族贪官就能得到惩罚,活下来的人也能得到补偿。
琴翠的态度是什么呢?她就低头弹琴,一句话都不说。如果不是穆鸿珏用话语激她,琴翠还会继续沉默。
“大错已经酿成,孰是孰非,确实要查清楚。可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弥补过错吗?”容文清拉住穆鸿珏的手,她知道穆鸿心中有多么痛苦,死去的,是穆朝的子民,是她的子民。“如今的士族早就不是当初的士族,士族的骨气,士族的尊严,都被他们心中的欲-望一脚踩下。”
“让所有人看看,士族真正的风骨,究竟是何模样!”
宋卓听的一脸懵比,为什么容文清一个寒门子弟,对士族这么了解?他看向琴翠,她完好的半张脸上,全是冷漠。
“真正的风骨?”琴翠牵动嘴角,右脸的伤疤显得格外狰狞。“士族也是人,哪里有什么真正的风骨?”
琴翠向右斜走两步,面对站在一边的宋卓。
“他和我说过你,容文清,你被他称为如今穆朝最天才的人。”琴翠抬起右手,指向宋卓,被指的宋卓浑身一哆嗦,像是被毒蛇盯着。
“你确实很聪明,也很会说话。”琴翠指向容文清,后又指向穆鸿珏,“只是你错了,你们都错了。什么万千民心,再多的民心,再多的民意,只要皇帝不想听,他就听不到。”
容文清心中一惊,她看到宋卓脸色变得灰白,她感觉到穆鸿珏的手变得僵硬,然后迅速冰冷。
琴翠看着穆鸿珏苍白的脸,笑的悲哀。
“你知道先太子是怎么死的吗?”
“不要说了!”容文清直觉,她再说下去,一切都要乱套。
身后人的声音和容文清的声音重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