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半月,你如何天天扰我睡眠?”子寻这话问的倒有些叫人不可理喻,明明是他自己心上惦记着别人放心不下,又来为那人添衣送暖。
墨逸之转过身上前一步走近子寻,眼神里显现出黯淡的颜色连同几分迷离。
又走进一步,墨逸之对住子寻的双眼。
山中寂静,雪停了几日,清风轻淡无声。
“娇娥,我错了。”
那声音压的很低,隐藏着缭乱心绪,听的子寻心惊。子寻何时见他这般模样,一时手里拎着斗篷竟回不过神。
错了。
墨逸之认错了。
伊始,错在劫后偷生。而后,错为狐皇。千错万错,错在白云苍狗,不舍相忘。
他把种种归咎自己,已是半月,他再未踏进木兮林半步。
“无碍,无碍。”子寻笑的慌乱,赶紧为墨逸之披上斗篷,讨好道:“我不过说笑。”
“娇娥,我渴了。”墨逸之冲着子寻,无由头的说了一句,简单的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有茶,我给你煮茶。”
“娇娥,我此时不想喝茶。”
“煮水?”
“有酒么。”
“你要饮酒?”
“恩。”
“也好,酒暖驱寒。”子寻拉起墨逸之往房里走,“我们先回房,我立刻给你取酒。”
灯烛摇曳,夜愈深沉。
子寻一向流连风月端得一派酒星风骨,此际出门找到一株树,在树旁挖出从前藏的酒,取出一坛。又回屋拿了两个平日食饭的陶碗。
子寻给墨逸之倒了一碗,墨逸之就蒙头喝了一碗。
“味道如何?”子寻看着几滴酒从墨逸之唇边流到下巴落在桌上。
“不如你煮的茶。”
子寻听的很是受用,却也腹诽墨逸之不懂饮酒,浪费了他一坛好酒。
“娇娥,与你这么久了,都不知你姓甚名谁。”
“亏得墨公子还想得起来这事,日日娇娥这么叫着,全天下也就你这一个。”子寻揶揄一番,而后老实回答道:“本名子寻是也。”
“可有来历?”
“吃酒且得听戏,子寻就给公子讲上一出戏本子。”子寻喝了口酒,酒香醇厚回味无穷,他抿了抿唇边的酒,说道:“乌涯山原有一女子,绝色。通仙一场,云雨痛快,那仙人却弃她而去,临了落了话,若得了孩子就让那孩子去寻他,取名唤作子寻。”
墨逸之此时吃酒有些迷瞪,死死地盯着子寻看,仿佛看到从前八九岁的孩子,孤零零的长大。
“公子不必如此看我。那绝色美人正是我娘,那孩子是我。”
“只是你从未去寻过那仙人。”墨逸之道。
“既是被人丢了的,哪还有死乞白赖找回去的道理。”
“娇娥不寻仇已是不错。”墨逸之端起斟满酒的陶碗。
“知我者莫过公子。”子寻端起陶碗。
二人相敬,对饮。
“娇娥,你可知道,我并不是墨逸之。我本无名无姓,只是机缘巧合落了如今种种。”一碗酒饮下,墨逸之说了好些话。
“如何不是,算我胎投得不好,皆道是机缘巧合。”子寻又呷了一小口酒:“公子,再问你一事可好?”
“我不去木兮桥是为了躲着一个人。”墨逸之直接了当,任是头次饮酒,任是不胜酒力,他依旧晓得那狐媚子此刻想问什么。
“心上人?”
“你熟得鱼水之欢,可曾有过心上人?”墨逸之自己又倒了半碗,饮尽。
“女子而已,不过戏水。既是情伤,不若同我讲讲先前如何识得?”娇娥等对面回应,却迟迟不见动静,一眼看去才知,那人倒头趴着,竟是如此吃不得酒,混着醉意睡了。
“原以为你是块木头,不曾想还是位痴情郎。罢了,我便帮你一帮。”子寻知晓墨逸之不过初试风月,此般儿女情长无甚大碍,便安心起来。
夜了,乌涯遍山,飘的一缕清冽酒香。
酒能解忧,亦能断肠。百年后,苏州城里忙于灶台前后的娇娥想起与墨逸之吃过的那一顿酒,心里知晓,他为那人做甚皆是心甘情愿,只因他再不想见那般认错的墨逸之,不想那样的眼睛里落得孤寂。
作者有话要说:
子寻绝对是条千杯不醉的狐狸(精)。职业素养哈。。。。
第7章 媒婆牵线
快到晌午,墨逸之尚醒来,昨夜本就晚了又吃了酒,意识总清醒的慢些。
“狐皇,可醒了?”
听到问话,墨逸之一惊,这声音竟是个女子。
掩着被子,墨逸之问道:“娇娥呢?”
“敢问狐皇所言的娇娥是哪个?”女子端着盛有热水的木盆不解问道。
“子寻。”
“若青不知狐君去了何处,狐君只把若青叫来服侍狐皇。”
“狐君。原来你们这样叫他。”
“狐君只把若青叫来服侍狐皇。”那只灵狐又不知所措的重复了一遍。
“若青,你先出去吧,我此时并不需要什么。”
“狐皇可要宽衣?”
“不必。”
“狐皇可要吃茶?”
“不必。”
“那午膳呢?”
无答。
“狐皇,若青先出去了。”这只狐狸终于有了眼色。
片刻,若青放下木盆出了门。墨逸之想起昨晚与娇娥吃酒的事,躺在床上轻叹了口气。
九天之上,北辰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