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昭闻言,不觉苦笑。
“连华,大哥也说了,那只是‘或许’。官场中的险恶,远胜于江湖,我父当年沉冤莫辩,我母四处奔走求助,可没有一人肯伸出援手。这世道早已没有包青天,我也再不会相信官场中人,廉王又如何,那陈正清铁名御史之名天下皆知,却不过是个欺世盗名,卖友求荣的奸佞之辈!”
“廉王……”
他闭了闭眼睛,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暗无天日的天牢,沉重冰冷的锁链,以及,遍地淋漓碧血。
“我不信他。”
见他双手握拳,全身微微颤抖,情知他心中苦痛难当,花连华心中倍感酸楚,唯有安慰。
“别想了,那些事,不要再想了。我知道你心中怨仇难平,也知道你憎恨官场,只是……本不该是这样的啊……你是朝廷大员的公子,本是位真正的贵家公子,若不是侍郎大人遭此冤情,你如今也应是顶冠束带,立于朝堂之上,又怎会沦落江湖……”
“贵家公子,江湖草莽?”叶明昭深吸了一口气。
“江湖又如何,都说江湖险恶,可至少是明刀明枪,各凭本事挣命。而官场呢,却是暗无天日,杀人不见血!我宁愿死在江湖刀剑之下,也不要像我爹,死于背后暗箭,还落得一个贪墨的身后污名!”
“明昭!”花连华大惊,猛地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你在说什么胡话!什么死不死的,你不会有事,我绝不会让你有事的!”
叶明昭叹息一声,微微合上了双眼。
“不用担心,我不会死的。”
他的声音低沉而飘忽,恍如梦呓。
“冤仇未报,我怎么可能愿意死呢?不该死的人死了,而真正该死的人,却活得逍遥自在,我怎么能甘心去死?我活着,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为了九泉下的冤魂,不再悲叹。如果在这一天之前我就死去,纵死,也不能瞑目。”
痛,不再提起,不是因为遗忘,而是已经入骨。这世间,为什么总有如此多的憾事,如此多的悲痛?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无心,可人,孰能无情。
随着再生城势力的崛起,鬼王已经名动江湖。鬼王势力仿佛一夜壮大,再生城更是神秘莫测,天刹盟灭盟之祸,颜烈被杀的前车之鉴尚在眼前,谁敢轻易太岁头上动土,就算明知龙翔山庄牵涉其中,也只能明哲保身,静观其变。
龙翔山庄原本是由庄主内甥雷霆打点庄内事务,但如今已换了人选,所有的重要事务,都不再经雷霆过手,而由一位神秘的总管事总揽大权。而那位总管事,正是当日命杀手伏击叶明昭的阴轻尘。在他接管山庄后,山庄内部格局发生了多处变化,更新修建了一处神秘的阁楼,号称“珍宝阁”,珍宝阁内收藏何物,众说纷纭,但无论收藏了什么,阁内机关重重,却是不争的事实。
究竟珍宝阁内藏了什么呢?花连华心中也非常想要知道答案。不知为什么,他总有种感觉,珍宝阁内的东西,与叶少卿的案件脱不了干系,但仅凭感觉,却不能作为行事的理由。而且他也明白,如果让叶明昭知道这件事,就很难收场。一心被仇恨所困的他,能否理智冷静,不再冲动行事,都未可知。
青州知府袁廷玉袁大人现在很烦恼。
一直被治下子民在背地里叫做醉眼大人,揶揄他每日沉醉酒乡,不务正业。对于这些风评,袁廷玉只是嗤之以鼻。这些俗人哪里知道他的高瞻远瞩,在这官场上混,如果不想同流合污,又怕众人皆醉我独醒没有好果子吃,那最重要的就是给他来个真醉,所谓难得糊涂,才是明哲保身之道。如他在青州地方这些年,无功又无过,不升迁也不调任,日子过得才叫滋润。
只是现在……
唉,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山东地方民风豪放彪悍,曾经出过多少英雄豪杰,历来就是武林之乡。而他所治下的青州府也不例外,除了公认的凤鸣楼与龙翔山庄两大武林世家之外,还有着一个官府也难以管辖的黑道组织天刹盟。只是,虽然武林人士众多,但江湖规矩,民不与官斗,纵然这些武林豪客并没把官府认真放在眼里,却也不会无事生非,给官府惹麻烦,倒也算得上相安无事。
可谁知这段时间,这些武林帮派就像喝多了鹿血一样,突然亢奋起来,三天两头的闹火并,目无法纪,白日械斗,频出人命,就连传说中天刹盟那个冷血无情的盟主,也让人斩了首级,连他的妻子都受到连累,遭到追杀。听说江湖上又出了个什么叫做再生城的组织,所有的血雨腥风都是这个组织掀起来的,相传其中高手如云,却无人知晓它的真面目。各种事端,弄得百姓人心惶惶,官府却根本无力弹压,怎不令他烦恼。
稍稍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太师椅上品茶的贵客,袁大人的心里,更加烦恼。
素有廉王之称,朝中大名鼎鼎的三王爷,又在这个乱时大驾光临青州,究竟所为何事呢?
随侍三王身边的,除了一堆叫不上名字的护卫,还有两个人,却是袁廷玉所认识的,那就是上次为了京城七少案件来青州取证的刑部官员,葛青与柳云飞。那一次两人无功而返,袁廷玉也以为此事到此结束,没有想到事隔大半年,他们又来到了青州,且是随同三王一前而来。要说这刑部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