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将近一个小时，耳机里传来一阵咝咝啦啦的声音。
林岳眼皮微抬了一下，又懒懒放了下去，就像是酣睡了一般，身体一动不动。
“没有人跟着你吧？”老头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左劲沉默。
林岳突然觉得好笑，可惜了，左劲虽然跟着老头子二十多年，忠心有保障，但是这性子却是太过内敛木讷，对老头子的问话居然爱答不理，估计老头子要憋得吐血。
一个男人的声音：“老爷子，我让他们看过了，没有人。”
林岳听得出这个声音，是老头子的助理。
老头子轻咳了一声，嗯了一声，“左劲，你还记得我当初为什么让你到林岳身边去，对吧？”
左劲还是没吭声。
老头子这回学乖了，继续道：“我跟你说过，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我培养了你二十多年，现在就是实现你的价值的时候了。你在林岳身边也待了有一个月了，林岳现在怎么样？”
林岳诧异，原来那个木头疙瘩已经到他身边一个月了？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已经有这么久了。
在林岳以为左劲还是不会说话的时候，左劲突然开口了，“他很好。”
这话的意思其实格外地耐人寻味，老头子琢磨了几分钟才开口：“我不跟你绕弯子了。林氏现在有没有人找上你？”
左劲的声音尤其地平静，“没有。”
“没有？！怎么可能没有？！那几个股东，蔡恒、梁川英，都是跟我保证过的，等我身体一好，就会把林岳弄下去。他们肯定能猜到你是我派过去的人，怎么会没有找上你？！”老头子激动起来，声音有些难以置信和歇斯底里，激动后就是一阵无法压抑的咳嗽。
林岳半阖的双眼中流出一抹嘲讽。
商场利益至上，都已经被股东会排挤出去了还谈什么“保证”，不觉得愚蠢可笑么？在林氏纵横半生的老头子居然会说出这番话来，果真是老了。
咳嗽过后，老头子剧烈地喘息，助理赶紧送上一杯温水，老头子喝了几口才平复下来，再开口，声音里满是阴郁，“那林岳现在打算收哪家的股？”
“唐氏。”左劲回道。
“唐氏？”老头子有点不信，“唐氏西城那块地可是有点问题的，要是买下来，这后续的赔偿和开发他打算怎么办？”
左劲没说话，这回他是真的不清楚，商场这些复杂的事情以他的头脑是理解不了的。
“废物。”老头子气得骂了一声，“跟在他身边一个月了，连这点事情都弄不清楚。”
“老爷子，您消消气。这也不怪左劲，林少为人您再清楚不过了，他这么多年真的信过谁？左劲一来是您派过去的，而来不过才到林少身边一个月，能知道这件事想也知道肯定费了大功夫。”助理安抚道，“您不用生气，现在我们只要知道林少的动向，抢在他前面把唐家那些余股收进来，先把唐家吃下来，等资金回笼，不愁回不到股东会。”
老头子半天没说话，估计在思考。
再开口有些疑惑：“林岳为什么选了唐家？以我们现有的资料来看，唐家的这个摊子可不好收拾。难道他真的有本事反败为胜？”
助理：“老爷子，您忘了吗？林少背后还有个江老，他可是跺一跺脚政界都要抖三抖的人物。虽说江老平时对他都是一副看不上眼的样子，但是万一江老是装出来给您看的，那您一掉以轻心，说不定就被林少骗过去了。再者说了，就算江老是真的看不上林少，林少毕竟还是他的外孙。林少要是求到他门上，江老说不准就把新政策跟林少透露了一点。如果这次规划到了西城，那……”
林岳换了个姿势，静静地听着。
助理又说：“这之前，其实我们查到的林少的方向是亚腾科技，但林少一向很精明谨慎，真要收购哪个公司，怎么会在明面上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嗯……”老头子沉默了，似乎又陷入了思考。
过了许久，老头子对左劲道，“好了，你先回去吧，林岳那边不要放松，有什么情况要立刻汇报给我。”
一阵脚步声。
左劲还没完全出门，老头子的声音远远地传进林岳的耳朵里，“哎，小三什么时候能长进点，也能给我省点心……”
林岳扬唇一笑，取下耳机。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第6章 第六章 左劲-回忆
左劲把睡得沉沉的林岳抱起来，上楼进了林岳的房间，把他放在床上。
地上铺着柔软的长毛毯子，左劲席地而坐，靠着床沿，微微合上眼睛。从他重生开始，几乎没有怎么睡觉。每一次闭上眼睛，满目都是火光、血红。只有在林岳身边，他紧绷的神经才会放松下来。
林岳睁开眼睛，无声地注视着坐在自己床边的男人的背影，眼睛里划过复杂的光芒。
左劲知道自己又在做梦了。
这是一个荒废已久的工地，长满了杂草，不少老鼠在杂草丛中穿行。遗留在这里的建筑毛坯，挂满了灰尘和蜘蛛网。
天色很暗，只有周围的住宅小区隐隐的光线照过来。
夜晚的温度很低。
他靠在一面水泥墙面上，身体有些无力。林岳蹲在他身前，黑色的衬衫划开了好几条口子，渗出了血迹。他在失血，而林岳的左手正用力地按在他腹部那个伤口上。
“看着我，”林岳的声音极轻，黑色的眼睛在黑夜里却格外地明亮，左劲觉得自己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