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明僵了僵,林寻是苏城得力的人,这一次事件,如果不是林澈反了太子,长年累月借着王曦和太子的手给镇国公和皇帝下毒,绝不可能进行得如此顺利。
可以说,苏城称帝这件事中的首功,当属林澈。一时之间,孙明也拿不下主意,林澈心里有些害怕,他毕竟才十八岁,头一次面对这种事,心中始终忐忑,然而他知道此刻绝不能透露半分怯意,于是强撑着道:”张大人是想拿我威胁三殿下?张大人觉得区区林澈竟然是比三殿下大业还重要吗?我劝张大人,我活着,你才能活着,等着世子回来,我若死了,这镇国公府,我保证,鸡犬不留。”
“你威胁我?”张凌咬紧牙关,林澈冷笑出声来:”我是威胁还是劝告,张大人听不明白吗?”
张凌不动,孙明也不敢动,林澈想了想,便道:”不若这样,张大人,我同你回镇国公府,只要你们不出府,我保证不会有人进来,事成之后,你们这些无辜的人,我保证不会有事,张大人看可好?”
张凌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沉思,林澈继续道:”张大人,镇国公已经死了,你还想让这些无辜的人一起陪葬吗?!不说其他,便就是同你出生入死多年的大夫陈书,你觉得他也是死了无所谓吗?!”
这话说在张凌心坎上,张凌心中一动,架着林澈就往后退,冷声道:”关门!”
“林澈!”孙明不安出声,林澈给孙明使了眼神,冷声道:”赶紧去找元清王曦!”
说完,镇国公府大门关上,张凌将林澈往地上一扔,一脚踩了上去,怒道:”小王八羔子!”
镇国公府和太子府都安定下来后,苏城也赶到了宫中,谢子臣被侍卫压在地上,左相右相以及六部尚书都在宫中,皇后坐在上方,看着地上跪着的谢子臣,怒道:”如今太医已经说得清楚,陛下所中之毒乃七日香,这毒需要长期服用才能积累在体内,平日不会察觉,直到有人使用特制的药引,只要闻到药引,便会毒发。陛下长期服用徐国师的仙丹,而徐国师已经畏罪自杀,我们从他炼丹炉中找出了药物残渣,确认是他下的毒。徐国师与你私交甚密,多次向陛下夸赞你。而你本人官路平步青云,也有徐国师大半功劳。今日陛下毒发,你衣衫上也找出了药引,谢子臣,你谋害陛下,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我没有谋害陛下。”谢子臣冷冷出声,皇后一掌拍在扶手上,怒道:”谢子臣,死到临头,你还不说实话?!”
“我说的是实话,”谢子臣冷淡道:”皇后娘娘到底要我说什么?”
“谢尚书,”皇后看向谢家家主,指着谢子臣道:”你家这四公子,是你管,还是本宫管?”
“此子犯此谋逆大罪,微臣却毫不知情,是微臣教导失职,谢家已无能教导此子,是杀是留,全凭娘娘!”
到了这样的关头,谢家哪里还敢保谢子臣,恨不得和他一刀两断才好。谢子臣毫不意外,跪着听皇后道:”好,好的很,谢子臣,既然你嘴这样硬,那就给我拉下去,本宫亲自来审!”
“母后,”见皇后处理完了,苏城这才站出来,恭敬道:”儿臣听闻父皇出了事,如今可还安好?”
“你父皇。。。”皇后红了眼眶,用帕子擦了擦眼泪,沙哑道:”说要单独见见你,你进去吧。”
苏城露出震惊表情来,而后低下头,哑声道:”是。”
宫人引着苏城进了房里,皇帝似乎就是等着苏城来,等这一口气。
他静静看着苏城走进来,苏城看着他,不由得愣了愣,他以为皇帝已经咽气了,是他母后给他制造一个留遗诏的机会而已。
苏城心里不由得一沉,他走过去,坐在皇帝身边,温柔道:”父皇。”
皇帝看着他,眼里全是一个父亲的慈爱。他说不出话来了,就抬起手,拍了拍他的手。
就这样一个动作,做得格外艰难,又格外温柔,仿佛是他很小的时候,那时候他功课做不好,他母后责罚他,皇帝悄悄来看他,拍了拍他的头,哄他:”别哭啦,父皇给你糖吃。”
他如今碰不到他的头了,只能碰他的手,而这个动作,他也很多年,没有做过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父子之间,早已没有了这样纯粹的感情。
苏城呆呆看着他,皇帝笑了笑,眼中仿佛一片了然,然后他慢慢闭上了眼睛,似乎是累极了。
到了这一刻,苏城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对这个男人,还是有这样深厚的感情的。
他握住他的手,跪了下去,将脸埋进他的手里。
“父皇。”
他沙哑出声:”走好。”
说完这句话,他的眼泪落在皇帝还温热着的手掌里,片刻后,房间里传来苏城撕心裂肺的哭声:”父皇!!”
听到这声音,皇后率先冲了进去,左右相带着七部尚书尚书跟在身后,太医冲在最前面,而此时皇帝已经咽气了,苏城跪在地上,握着他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所有人面色各异,王谢两家人的脸色格外难看。片刻后,太医颤抖着跪了下去:”陛下。。。陛下。。。驾崩了!”
皇后微微一颤,忍不住退了一步,一旁宫女扶住她,皇后迅速反应过来,扬声道:”关上宫门,此刻起,宫中任何消息都不能走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