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臭大姐苦笑了一声:“四哥太高看我们啦,小生意人讨生活而已,谁碰过机甲?一辈子攒一条破破烂烂的小商船很不错了,大走私贩能有多少?大部分都是下水道里的耗子,世世代代都是这样过来的。”
陆必行的眉心轻轻一拧,臭大姐这话没落,他就忽然朝学生们招招手:“你们没见过在空间站长期定居的吧,人工大气层和气候环境都跟普通星球上不一样,走,我带你们出去转转,好好长长见识。”
学生中,有敏感如薄荷的,已经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但一时想不明白为什么:“陆总……”
“走走走。”陆必行不给她反应的时间,连推再拽,“听他们聊天很无聊的。”
薄荷回头看了林静恒一眼,林静恒冲她一点头,一直目送着陆必行把稀里糊涂的未成年们都领走,他的嘴角才一弯,露出了一点不怀好意的似笑非笑。
“哦?”他缓缓地说,“从没碰过机甲,那您这批机甲买得很及时啊。”
独眼鹰直到这时才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眼神陡然冷了下来。
臭大姐神色微变,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独眼鹰却不容他躲,上前一步,一把揪住了臭大姐的领子,把他整个人从地上薅了起来:“什么意思?从来不用机甲,偏偏两个月前突然从我那收购了一大批?那时候你就知道,星际海盗近期会有动作,是不是?”
臭大姐挣扎着勉强冲他一笑:“大哥,听我解释……”
“你解释个屁!”独眼鹰当场炸了。
林静恒添油加醋似的在旁边“劝”了一句:“是啊陆兄,保持克制,有话好说。”
“你在我面前狗似的跪舔,又套近乎又卖惨,死乞白赖地让我给你折扣、给你分期,你当时心里怎么想的?嗯?”独眼鹰把声音压在喉咙里,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像是某种猛兽的咆哮,双手青筋暴跳,几乎要把臭大姐那根小细脖掐成两截,“你看着我,是不是心想‘看这老傻x,现在多得意,星盗一来他们都得死无葬身之地’,是不是?”
臭大姐皮下充血,脸涨得通红。
林静恒双臂抱在胸前,靠在墙角冷眼旁观。
“就是第八星系政府想私下里买机甲,都得按着我的标价来,老子这么多年做生意,没给过谁甜头,我看你可怜,你是不是我傻,我是个冤大头?”独眼鹰猛地把臭大姐掼在地上,一拳砸了上去,“我x你祖宗!”
臭大姐被他这一记老拳掀掉了半颗门牙,损失了碎钻半克拉,鼻血顿时长流满襟,他蜷在地上,狼狈地咳成一团:“我……我没办法。”
“是啊,没办法,”林静恒说,“要是所有人都知道要大难临头,怎么浑水摸鱼?怎么低价囤积物资和武器?别说折扣了,陆兄你的机甲大概一台都不会往外卖了吧?”
“我不管你是怎么知道星盗动静的,你明知道凯莱亲王会卷土重来,明知道这个星盗袭击会是什么规模,凯莱、北京……那么多人帮过你、拿你当兄弟,替你牵线搭桥,你一句示警也没有,自己躲起来,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独眼鹰的嗓子破了音,“你是人吗?!”
“我有什么办法!”臭大姐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我不是你财大气粗的陆爷,我也没有那么大能耐去搞军用机甲!这事我告诉一个人,就等于告诉所有人,联盟政府是废物,那时候第八星系所有人都会疯,你们都会出来抢物资、囤武器,谁不是只管自己,不管别人死活?!万一有人盯上我的行踪,我没有技术跟你们去较量,可能连这个地下航道的秘密都保不住,消息走漏一旦传到了域外,那些海盗们又会干出什么事来,到时候就没人能预测了!我不做好万全准备,我怎么活?这些人……这些一辈子连个身份证都没有的人怎么活?你告诉我!”
独眼鹰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大半辈子的家当全在凯莱星上,逃亡路上,他一直强压着自己不去想、不去惦记已经发生、无法改变的事,假装潇洒得若无其事,但怎么可能真没事呢?他生于凯莱、长于凯莱,年少时带头反抗过凯莱亲王的暴政,曾和无数有名无名的英雄们并肩作战——凯莱星上不仅仅有他将近两百年攒下的家业,还有他这辈子最好的兄弟、最热烈的记忆。
哪怕早一天、早一个小时告诉他……
臭大姐声嘶力竭:“换成你是我,你就能义气得大公无私吗?站着说话谁都不腰疼!”
独眼鹰从来都觉得“农夫与蛇”这个故事里的农夫脑子有坑,万万没想到,自己也客串了一把,他信奉丛林法则,少有什么能触动他,臭大姐那个声泪俱下的“彩虹病毒”的故事触碰了他稀少的恻隐之情,现在看来,完全是心肝喂了狗。
独眼鹰恨不能活剜了臭大姐,一把掏出了平时别在身上的激光枪,对准他的脑袋:“这事该有个说法。”
臭大姐自卫队的卫兵“呼啦”一下涌了进来,把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各式各样的枪口对准了不友好的客人。
臭大姐扭头把流进嘴里的鼻血呸在地上:“独眼鹰,我拿你当朋友,你给脸不要,你是不是忘了这是谁的地盘了?”
林静恒站直了:“这是谁的地盘?”
臭大姐被他这意味深长的反问问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还不等他回话,行政楼的地面忽然震颤了起来。
林静恒吝啬地一笑,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