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是不懂茶,但是到底是跟媳妇相守时间久了,多多少少也能闻出茶香的不同。若是没有想错,韩柳旭今儿喝的,是媳妇藏了许久的头一茬白鸡冠春茶。
一想到媳妇每次都舍不得多喝的模样,再看眼前韩柳旭满脸惬意,压根没有觉得做错什么的样子,真是恨得张满囤牙根都痒痒。
然而,真正让张满囤压不住怒火直接动手的原因,并不是那一壶茶,而是在回头的时候,发现媳妇放在梳妆台上的簪子不见了。
他本就对韩家人没有好感,可以说心生厌恶,如今那韩柳旭不仅堂而皇之的进了正房,甚至动了媳妇的物件,这是张满囤如何都不能忍得。
本来就已经答应过自家媳妇,回来跟大姐说个清楚,却不想拎不清的大姐不仅狠心还是真正的绝情。而韩家人的行为举止更是让人眼界大开,饶是他在山上当土匪时候,都不曾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徒。尤其是这恬不知耻的人,还是所谓的读书人,说出去也不怕被人耻笑。
韩柳旭见张满囤进屋,先是心里忐忑一瞬,但起身就看到他牵着的大丫,再联想到自家娘亲跟媳妇的话,当下他也不惧怕担忧了,反倒是假装熟络的打起了招呼。
“满囤,你可是回来了,那会儿你大姐做了不少饭菜,就想让咱们郎舅俩好生歇一会儿。不过你倒是个心大的,家里有人来,也能一直不露面。”说着他还假装斯文的摇摇头满是不赞同的继续道,“虽说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讲究那些个繁文缛节的,可是你这待客之道也是不行的。”
说罢,他还美滋滋的喝了一口茶水,连连摆手似是大度的教导道:“不过姐夫也不怪你,谁让在这穷乡僻壤的地界没个有真才实学的先生教导呢。”说到这里,他像是猛然想起什么一般,皱着眉头继续开口,“说起这事儿来,满囤,不是当姐夫的拿大说你,你们张记私塾请的是什么先生啊,脾气古怪不说真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
他的话音还没落呢,韩李氏就紧跟着在后头嚷嚷着附和起来,“就是,一个胡子都白了也没能考中举人当了官的死老头子,摆什么臭架子,他要有本事,肯在这小山村当先生?满囤啊,不是大娘说你,你可是白花钱养着一群没用的东西呢。还不如让你姐夫来帮衬你,要我说,总归是一家人,那私塾就让你姐夫管着得了。”
这话说的还当真是理所当然,就好像韩李氏一句话就能定下张记的产业似的。使得一直冷眼看着韩柳旭的张满囤露出个讥讽玩味的笑来,说起来,就算是之前碰上过的仗着是张老汉后娶的婆娘的刘氏,也没这份底气干在他跟前说这番话。
他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韩李氏身后的张月娘,见她只顾着一脸显而易见的讨好表情跟在自家婆婆身后,并没有觉得婆婆说的话有什么不妥时候,才露出个古怪的神色,像是彻底失望一般怪笑一声道:“私塾怎么够,既然有心,是不是该连着张记的铺子跟作坊一并管起来,也省得你们在费心盘算。”
刚刚还一脸谦逊模样的韩柳旭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一亮,连带着满心算计的韩李氏也跟着笑意更深。
“那感情好,怎么说都是郎舅关系,旭儿能帮着你,也是为着那份情谊。”说着,韩李氏的神色可满是得意了。她就说嘛,再怎么说,自家儿子那也是秀才爷,还拿不下一个张记?
这么想着,她心里也就有些不屑张满囤了,果然是乡下泥腿子,就是跟自家儿子比不得。也不知道这么个心里没点成算的,怎么能开起张记这么大的买卖来。
不过也无所谓,左右眼下那张记的产业还是得求着自家儿子掌管,再过几年,等儿子根基深了,谋划过来也不是难事。
她想的是好,甚至再看向张满囤时候,眼底都隐藏不住轻视跟跃跃欲试的野心了。只可惜,还没等她得意一会儿呢,张满囤直接呵呵两声,然后不无讽刺的说道:“见过死皮赖脸的,却不曾见过一个读书人这般没有教养的。”
话音一落,还容不得几个人回神琢磨呢,张满囤几步踏进屋子,伸手直接提起了还有些发愣的韩柳旭用力冲着门口丢了过去。
接着,连续几声哎呦哎呦的声音传来,要不是有韩李氏挡着,这会儿韩柳旭早就是狗吃屎的姿态滚在地上了。也亏得张满囤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动手的时候闪过了张月娘站的地方,不然少不得又要出一番事故。
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什么乐善好施温柔敦厚的人。要是放在以前,只是冷着表情把人打到不敢吵闹也是轻的。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惧怕了他,是他为洪水猛兽。
而如今,他之所以收敛了脾气,一来是为着媳妇,二来不过是因着成家后感受到了牵挂跟暖意,他实在舍不得因着一时之气招惹了是非,让人拿捏了短处使得媳妇难做。
对于韩家人,他或许曾经是看在张月娘这个大姐的面子上容忍几分,而今儿并没有直接把人赶走,许也是因着心疼大丫这个外甥女。只是说实话,这会儿他的耐性可是被消磨完了。
没了对张月娘的心疼,自然就谈不上对韩家还有什么情谊了,所以一旦发怒手上的动作自然是不会留情的。
他是什么身手?就算碰上亡命的匪徒都不曾退让,只是一家子欺软怕硬的混账东西,张满囤自然不放在眼里。甚至,在对方鬼哭狼嚎的指责他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