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草堆里,闻着草屋里的恶臭,半睡半醒地熬着,他思念养父和养母。
林恒记事的时候,他正坐在肮脏恶心的小巷子里,吃着地上的垃圾。
养母坐着小轿,路过小巷,她掀开轿帘,看到可怜的林恒,生了怜悯之心。
养母把脏兮兮的林恒抱回林府,收他做养子。林恒记不起自己的身世,他和养母特别地亲,天天要养母抱抱、亲亲。
养父养母很疼他,把他当亲生儿子。给他买桂花糕吃,让他穿丝绸褂子,送他上私塾。林恒很顽劣,但养父母从不过分责罚他。
他们五口之家本来很幸福,林恒每日与哥哥上私塾、玩耍。
去年家中遭逢巨变。养父失踪,之后林恒的二叔闯入林家,打晕了养母和哥哥们,将他们卖掉这个冰天雪地的辽东。
林恒发现自己的回忆里全是悲痛之事,他闭上眼,深深叹气,郁结之气难消。
齐贺为林恒接骨,每日去山上给他采药,给他熬成药粥服用,又拿攒下的几文钱,给林恒买干净的白布,为他包扎伤口。
林恒熬了半月,竟渐渐地好了。
草屋里乌气糟糟,墙面挂着道道长灰尘,散发着尘土气息。地上立着几个破木箱,左侧铺着一堆破烂的稻草,稻草上躺着一堆乞丐,他们年龄各异,有老有少,皆是一身破烂灰布衣,散发出恶臭。
乞丐们从不在意整洁,但对林恒很是精心照料,每日分给林恒一些吃食。
满头白发的瞎眼乞丐,卧在林恒身侧,他将啃了一半的馒头递给林恒。
林恒看他满口腐烂的黄牙,有点恶心。但林恒饿了,接过咬在口中,他干嚼咽不下去,齐贺端来一只脏瓷碗,里面有半碗清水。
林恒接过,饮下带着沙子的清水。
瞎眼乞丐说:“我也曾有过你这般大的小孙子。”
林恒望着他灰青的眼仁,说道:“不如我给你做小孙子。”
老乞丐呵呵大笑,他说:“那你可以叫我爷爷。”
“爷爷。”
断了一只腿的乞丐需要人搀扶,他瘫在草堆里笑道:“你又不是达官贵人,认这童子做孙子,岂不耽误这小童子的前程。”
齐贺将断腿乞丐扶起,去草屋外解手。他回来说:“小童子,你不可惹怒乞丐老大,我这腿就是老大给卸下来的。”
齐贺:“老大特别残忍,你可要听话。”
林恒望着木窗外明亮的日光,与经过草屋投来好奇目光的行人,心下戚戚然,他觉得有些活够了。
有一日,林恒从草堆里爬了起来,但右腿已不灵便,走路一瘸一拐。他左眼因为秦计那一剑,长了一个巨大骇人的肉瘤,瘤上淌着黄脓,十分丑陋。
齐贺不会治他脸上的伤。
乞丐老大打起林恒的主意,逼他到街上要饭。
齐贺有些内疚,他没成想人是救活了,却要做乞丐。
林恒拍拍齐贺的头说:“不要紧,没有你,我早死了。”
小狗子搬个破香炉,燃烧香,拉着他在月下结拜。
林恒与他对拜结义,发誓他俩谁富贵了,就拉结义兄弟一把。
林恒将赵元检的羊脂玉,糊上厚厚的黄泥巴,拿火烤了,做成泥块,放在自己胸前的口袋里。
林恒不喜欢做乞丐,他偷跑了几次,每次都被乞丐老大抓回来毒打。
乞丐老大极会折磨人,他从不将人打坏,但会让人痛入骨髓,一辈子忘不了这种痛楚。
林恒惧怕他的折磨,再也敢不逃。
林恒初次上街讨饭,行人看到他那狰狞恐怖的模样,便多给铜板。
晚上林恒一瘸一拐地回到破屋,乞丐老大正坐在破木箱上等他。
乞丐老大说:“铜板给我!”
林恒不情愿,他摸出一半的铜板,递给老大。老大冷笑一下过来搜查他的破褂子,在他褂子口袋中,找到十五枚铜板。
乞丐老大见他敢匿下铜板,伸出手掌,打林恒一拳,林恒向后一倒,撞在脸上,肉瘤一阵剧痛。
林恒气急了,跳起来,捏起拳头捶乞丐老大。棉花似的拳头落在老大身上就像挠痒痒。
林恒骂道:“你这狗贼,还给我铜板!”
乞丐老大忿怒,被屋里的乞丐打了,面上挂不住,他出了一记狠拳将林恒打倒。
林恒不屈服,他的眼瞪得像牛眼似的,他骂道:“你还我铜板,你这狗畜?生!”
齐贺见状赶忙扶起林恒,拉着林恒,跑到街上。
齐贺骂他:“你是蠢驴吗?老大你都敢打,你不想活了?”
林恒觉得满腹委屈,他大喊:“我不要受这种气!我受够了!活着太苦了,我不想活了,你让他打死我吧。”
齐贺劝道:“你必须忍耐,日后我们逃出丐帮。你还想不想找你娘了?你就这点出息吗?”
林恒瞪着眼,大喊:“现在我就去杀了他!”
齐贺骂他:“大傻蛋!你娘也许在别人家受苦,受你受过的苦。你若是死了,谁替你找娘去?”
林恒攥紧了拳头。心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要寻到养母,寻到哥哥们,他们是世上唯一的指望。
他俩回到乞丐屋,林恒跪在老大面前。
齐贺替他道歉:“老大您别气了,小林子认错了,他的铜板都会交给您。”
齐贺踢了林恒一脚,林恒想起他刚才给自己编的词,他木呆呆地说:“我错了。”
乞丐老大满意地狠扇了林恒十个巴掌。
他把林恒嘴角打肿了打出血,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