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江俞深吸一口气,说,“我现在还没恢复记忆,你完全可以胡编乱造的骗我。”
陈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压抑着几乎要将人淹没的怒意:“你可以不信,谁让你失忆,谁让你‘无辜呢’?可我妈——陈苑和又做错了什么?”
他仔细观察了下江俞的表情,发现对方的瞳孔几不可闻地缩了下,他讥笑一声,道:“江俞,你知道吗?我到现在都想不通,她为什么抛弃我,反而选择了你这么个非亲非故的白眼狼呢?”
“为了你,她连命都搭上去了,可到头来你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了,你说你不是白眼狼,难道是个棒槌吗?”他叹了口气,将这些年深藏于心的怨恨、嫉妒与不甘,都留在了这间小小的谈话室里。
假如他当初不是去参加唱歌选秀而失去试镜,可能早就出道了。
陈呈望着江俞的眼神变得悠远,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动了动嘴角,露出一个自嘲又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他说:“江俞,我真羡慕你。”
……
那包烟被江俞留在了谈话室里,临走前他从里面抽走了一根,神态冷静,步伐稳健,走路姿势比刚刚来的时候都要笔直,结果钻进车里,就发现在他进去与陈呈说话的那段时间里,驾驶座上的司机变成了戚柏宥。
他愣了下,眨眨眼,不同以往见到人时的兴高采烈,平日总是翘起嘴角的薄唇微微发白,不咸不淡地吐出了一句:“先生,你怎么来了?赵叔去哪了?”
赵叔是送他来时的司机,一位年近五十的中年男子。
戚柏宥在他上车的时候就看出他的反常,想必是陈呈在里面对他说了什么,眯了眯眼,也没问,伸手摸摸他的头发,回答道:“我让他先回去了。”
“哦。”江俞后知后觉的点点头,转过头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了。
戚柏宥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会,最后还是江俞转过头来说:“不回家吗?”
“回。”说罢,他在心底无声叹了口气,同时踩下油门,驱动汽车融进了车流之中,被冻得有些僵硬的轮胎飞快从柏油马路上滚过,将那点寒意碾压回地面,重新恢复火热。
常年人海人山的城市哪怕步入寒冬,人流量与车流量也并未减少多少,因此在汽车驶过巷口时,还能看见有推车小摊正在卖东西,热气腾腾的豆腐花,炒的酥脆香甜的糖炒栗子,吆喝的老板,匆匆而过的行人,以及路过快餐店,抱着父母大腿撒娇要进去吃一顿的小孩。
天气冷的恨不得将每个人冰冻成雕塑,却无法阻止人与人之间因为接触而产生的暖意,而这份炽热,足以抵御每一个寒冬腊月。
“先生,我是害人的扫把星吗?”江俞猝不及防的轻吐出这么一句话,惊的戚柏宥差点跟前面的汽车来个亲密接触,幸好反应及时踩了油门,才避免一起交通事故,以及阻止了明天的头条变为他和江俞两人。
将车停在了路边位置后,戚柏宥才转头正色道:“陈呈跟你说了什么?”
江俞本来是不想让戚柏宥知道陈呈和他说了什么,但他此刻心底埋着一颗原|子|弹,假若找不到宣泄口,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在沉默中爆发。
“他说……”江俞张了张嘴,竟不知道如何将陈呈刚刚说的话复述给戚柏宥听,导致‘他说’了良久,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戚柏宥见他一脸茫然,眼神空洞并且毫无焦距的模样,心下一紧,实在不忍心逼他,在发顶轻轻吻了吻,低沉道:“无论他说了什么,你都不是,比较你可是我的福星。”
对他而言明明是颗小福星,怎么能是扫把星呢?
平静的外表下,那颗临近崩溃边缘的心被戚柏宥短短一句话重新拽了回来,江俞眼睛终于有了焦距,他望着戚柏宥,仿佛溺水之人在茫茫大海中抓住一块浮板,双手死死的抱住它,企图能将他带回岸上。
“真的吗……?”
戚柏宥摸了摸他的头发,指尖都透着温柔两个字,他说:“真的。”
江俞盯着他看了许久,拽住戚柏宥衣服的手反而松开,他垂下眼帘,从谈话室里一路面无表情到现在的脸庞终于出现了裂缝。
“我不是故意忘记她的……”江俞抿了抿唇,好像是说给戚柏宥听,又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我没有想失忆,也不想死,也没有要害她……”
戚柏宥清晰的看见他的眼角被晕染上了一抹红色,比平常人要长许多的睫毛可以看见一滴透明的水珠,从抓住的手掌上可以感受到对方毫无频率在颤抖。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江俞这副模样,他捧在心尖上疼的人此时在他面前颤抖害怕,无疑是在他心上狠狠扎了一刀。
戚柏宥感觉心脏被什么东西捏住狠狠揪了一把,抽痛的厉害。
“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我相信她不会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