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老大嗯了一声,对洪老三说道:“我先去睡会儿,你让大虎回来,那孩子勤快,我喜欢让他干事。”
洪老三应了,对愣愣的范庆说:“咱们出去,让老大好好睡一觉,后面有忙的。”
秦惟所在的城门处已经是一片混乱,城外射入的零星箭矢越过城墙,那片躺着人的地方也落了几支箭。
大虎吆喝人帮着将伤患抬入了附近的民居中,秦惟跟着他进了屋子,无视窗外传来的阵阵喊杀声,继续给人看伤:没有伤口的就交给城中闻讯而来的另外两个郎中,没有气息的就让小森念经,自己和曹源管外伤。容易的曹源会处理了,复杂些的,秦惟来动手。其实秦惟觉得自己做的大多是护士层面的工作,就是手术也只是缝合伤口。虽然简单,但架不住一个接着一个,没完没了。
当日光微弱时,秦惟发现自己还没有看完伤患——不只原来城门处的伤员了,城上又抬下来了新的人。他忙了一天,摇摇欲坠,可吃了些晚饭后,只能撑着继续。日落后,城外的攻击停止了,秦惟和曹源却在几盏油灯下忙到了深夜。
给最后一个伤员缝合了伤口,秦惟洗了手,找了个角落,一头扎下去,昏然入睡。曹源正在壮年,还能支撑,说道:“我去看看洪爷。”走了出去。
洪老三找了被褥,在一个空土炕铺好后,与大虎把秦惟抬到了床上,秦惟呼呼睡着,根本没醒。
洪老三和大虎直起身,大虎见洪老三面露疲惫,大声说:“三叔,您就在这里睡了,我让几个人过来守着。”
洪老三尽量不去看进门公然站在了角落里的人,语中忿然道:“好,我就睡在你兄弟身边,有谁狼心狗肺的想来害他,得先从我身上踩过去!”
大虎也呸了一声:“小神医一心救人,不像有些王八蛋,不去守城,就想瞅着机会使坏!”
在墙边站着的潘杰冷笑着抱起了双臂——他睡了个长长的午觉,起来后就到了十七皇子左近,屋外面还有四五个他的人,他倒是想看看,洪老大的人能护着十七皇子多久!
他以为只要他的人一直在旁边盯着十七皇子,该给十七皇子极大的心理压力,使之失魂落魄,也许就会想法逃跑,或者至少离开城墙边。十七皇子一落了单,他潘杰不就有机会了吗?
可他没想到十七皇子一直专心治疗伤兵,好像根本没注意到旁边有东宫的侍卫。这太不对劲了!他过去见过十七皇子多次,亲眼目睹十七皇子是个一惊一乍沉不住气的少年人。十七皇子怎么会医术?怎么能这么心无旁骛?如果过去是十七皇子刻意伪装的话,那么太子和方先生是对的——十七皇子一定得死!有如此心机和忍耐力的人,绝对是太子可怕的对手,不能放任自流!
明天他一定站在十七皇子面前,让十七皇子认出他,挑战下十七皇子的定力,看看十七皇子会不会开始犯错。至于那些洪老大的人,也总有懈怠的时候,哪里有千年防贼的?他只需伺机而动……
大虎瞪了潘杰一眼,出门叫自己的人来保护三叔和小兄弟。他真想找人一拥而上把潘杰这些人杀了,然后往城墙外一扔。可是潘杰的人有五十多个,还看着都有身手,要杀了他们必须血拼一场。城外胡兵已经攻城,干爹一个劲儿说要紧的是众志成城,不能乱了人心。如果别人看到城内的人自相残杀,心一散,不知道会出什么事。要干就得避开人……
两边心思相同,都憋着找没人的机会好向自己的目标下手。
小森沉着小脸进了门,也不理人,径直走到床边一坐,盘腿打起坐来。洪老三在小森和秦惟两个人留出的空间蜷身躺下,眼睛还看着潘杰。
不多时,来了几个大汉,两个人扯了把椅子放在床的左近,坐下也抱了臂,与潘杰公然对视,其他的就地躺在了床边,大声说:“老子今晚就睡在这里了!”洪老三才合眼睡了。
潘杰不想站一宿,让人搬了椅子,坐了一夜,坚持到秦惟醒来。
秦惟揉着眼睛坐起来时,小森已经出门,他身旁只有洪老三站在床边。
潘杰总算等到秦惟醒了,他站起来,故意走到秦惟能看见的地方,与秦惟面对面。秦惟看到了潘杰……没反应——他的原身过去纠结自己的一腔怨气,根本没注意到这些侍卫。秦惟打了个哈欠,下了床,想去洗漱,见那个人还瞪着红眼睛看自己,很有些不解。回头看到洪老三也在看那个人,就非常小声地问洪老三:“那是什么人?”
洪老三大声道:“那是个不敢上城厮杀的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