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燕娘不以为然地撇下嘴,话说得可真好听,等父亲气消,若父亲一辈子都不消气,那凤娘不是一辈子不认娘吗?
赵凤娘身后的黄嬷嬷脸色也不好看,她是皇后娘娘派给县主的教养嬷嬷,若不出意外,后半辈子,她都要跟着县主,县主也会替她养老。
县主温和恭谦,知书达礼,在京中颇有贤名,深得皇后娘娘的夸赞,怎么就摊上那样一位亲娘,偏生这县主的胞妹看不懂眼色,寻常人家出了这样的事情,都巴不得赶紧藏着掖着,不再提及。
她倒好,才一见面,就巴巴地想让县主去给那被休弃的恶毒妇人上坟,真是个不长脑子的,不仅长得不如县主,其它的地方也差得太远,真想不通,这样的两人,竟是双胎的姐妹。
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
宫女们轻手轻脚地将泡好的茶水端到赵凤娘的手边,赵凤娘端起杯子,小口地抿一下,然后另有一位宫女递上洁白的丝绸帕子,她优雅地擦拭一下嘴角,将帕子递还给宫女。
宫女躬着身子退下去。
这番作派将赵燕娘彻底的镇住,原来世家贵女如此的讲究,不过是喝口茶,都要如此繁琐。
她眼里又恨又妒,盯着赵凤娘细白的手指,心中暗恨。
自始自终,雉娘都没有抬头,但眼角的余光扫到宫女们的行事,思量着大体的情形,屋子里静静的,一股无形的威压罩在周身。
那是赵凤娘的气场。
一个被皇后娘娘宠爱的县主,又岂是寻常的女子可以相比的。
半晌,赵凤娘若无其事地道,“董氏与我们有生养之恩,纵使她再有错,身为子女不能妄议,但她迫害的恰是我们的祖父母,作为赵家的子孙,我们不能在父亲的面前提起她半句,你们明白吗?”
燕娘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着,雉娘低着头,小声地称是。
赵凤娘眼光看着雉娘,又转过去看下燕娘,眼皮子垂下去。
她身后的黄嬷嬷轻声地道,“县主一路快马兼程,想必已经十分乏累,不如暂时小憩一下,养养精神。”
赵凤娘停一下,然后慢慢地摇头,“不成,我自小离家,哪有一回家就歇息的道理,祖母那里还未去拜见,不如两位妹妹与我一同前去。”
燕娘和雉娘听到话音,没有不依的道理,只赵燕娘有些不情愿。
东侧屋内,老夫人依然还是躺在塌上,听到院子里的声音,啊啊叫了几句,侍候的婆子赶紧告诉她,是府中的大小姐归家,正在搬行李,老夫人似乎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还有一个孙女,但也是董氏所出,她不再叫唤,脸上露出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
赵凤娘领着两个妹妹一踏进屋内,老夫人恰好侧过头,与她的目光碰在一起,立马啊啊地叫起来,手朝她伸出。
她一把握着老夫人的手,眼有泪花,“祖母,不孝孙女凤娘回来了,您老人家一向可好?”
老夫人急得不停地点头,拉着她的手不放。
雉娘在后面看得分明,老夫人眼里的欢喜骗不了人,赵凤娘让人将给老夫人备好的礼物呈上来,从衣物到补品,应有尽有,那衣物崭新,上面绣着大大的福字。
“凤娘常常思念祖母,每每想起,却不能承欢膝下,心中难安,这些衣物,皆是孙女亲手所绣,也不知祖母尺寸,望祖母不要嫌弃。”
她身后的宫女将衣物展开,除了一身绣福字的,另有一套绣着松枝仙鹤,绣工精致,用料讲究,显然花了不少心思。
老夫人眼中蓄满泪水,不停地张着嘴,死死地抓着她的手。
那些补品自是不用说,几百年的老参三支,还有燕窝和其它的补药,婆子们小心地将东西收好。
黄嬷嬷与婆子们轻声地说着补品炖煮的法子,赵凤娘细心地替老夫人掖着被角,赵燕娘满脸的不耐,雉娘低着头。
好不容易等赵凤娘将老夫人哄睡着,三姐妹才齐齐离开东侧屋。
赵凤娘眼里有倦色,黄嬷嬷很是心疼,埋怨地看了一下燕娘和雉娘,雉娘嚅嚅地开口告辞,黄嬷嬷的脸色稍霁。
但赵燕娘不愿意,她还有很多话和凤娘说,凤娘是她的双生姐姐,哪是雉娘能比的,说不定凤娘还有很多好东西要私下给她呢,于是她挽着凤娘的手,不肯离去。
黄嬷嬷很是不喜,暗道这二小姐真不会看人脸色,还不如一个庶女知礼,明知县主一路舟车劳顿,还要拉着不放,有什么样的事情,也可以等县主休息好了再说。
“二小姐,县主已经几日没有睡个囫囵觉,您若有事,不如明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