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月上眉梢,一行人驱车回了有凤来居,因为酒店里第一晚有客入住,林葳蕤今晚仍会在酒店里住一宿以防突发事故,于是叶四哥也继续在隔壁待着了。可怜的林蓁芃也想赖着不走,但是因为今天本来偷溜出家门就戴罪了,这会就被冷酷无情的大哥给撵回小红楼自己睡了。
第69章 癸丑年立春·新东方
一行人踏着月色回了酒店, 在大堂见到了出门的宋元驹。
宋元驹刚好北上奉天四处宣讲,叶鸿鹄收到他来访的消息后,索性将二人交谈的地点选在了有凤来居。因而今日宋元驹也参加了宴会,不过是出于行程保密的考虑, 是在更加私密的包厢里。
“志之, 林先生,你们这是去赏花灯了?”林葳蕤的手上还拿着刚才林蓁芃落下的小老虎灯笼。
灰衣二人组点头, 也打了招呼, 叶鸿鹄又问:“宋先生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吗?”
宋元驹笑道:“常听人说, 奉天在大帅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日子蒸蒸日上,甚至今年最上面还牵头举办了第一届花灯会。我来奉天多次,都没能好好体会,便想着借这花灯会一揽奉天风土人情。”
叶鸿鹄表面上不置可否, 道别后, 却是往后头打了手势, 江坤得令,派了人跟上去保护。
林葳蕤也看见了他的动作,“宋先生是很重要的人物?”
“嗯,此人书生意气, 一心为民, 是个合作的好对象, 扶持他入主中央, 时局才能稳定下来。不过有些过于理想主义了。”
林葳蕤走到门前停下,他的面容在暖黄色的灯下,愈发白皙美好,淡淡问道:“理想主义不好吗?身在这种年代,如果没有一点理想,那不是分分钟都会觉得此生绝望?”
“葳蕤也会绝望吗?”
“会。”
“不要怕。有我在。”
“……嗯,我不怕。”
“葳蕤的理想是什么?”
“或许是开一间新东方吧,我很喜欢他们家的广告,从前我的餐馆有很多新东方毕业来应聘学徒的。”林葳蕤说着说着,突然就笑了,是那种很开怀的笑。
叶鸿鹄看着他灿烂的笑颜,也笑了。
你的愿望,将是我剑之所至,枪之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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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鸿鹄目送人回了房,自己也打开门进了屋。酒店里的暖气对于他们这种习惯了荒野冰天雪地气候的粗汉来说,有些过于舒适了。他将今晚穿过的同款灰色大衣挂了起来,红木衣柜里头若放在此前,一打开便都是清一色的棕褐色军服大衣。
不过自今时不同往日,都是要有媳妇的人了,可不能胡子渣拉还当做颓废潇洒,能讲究的情况下还是要讲究一下的。要不然恐怕会注孤生,毕竟他家先生是个艺术家,对审美有着极高的要求。以前他跟在媳妇身边的时候,就见过他登上了杂志封面。要想抱得美人归,须得成为一个方方面面都合乎美人审美的人。
他这厢甜蜜地苦恼,隔了会儿房门就被敲响了。
门外,他们家从来一丝不苟的艺术家林先生此刻正穿着一身宽松的真丝长衫,头发还带着微微的湿气,脸被浴室的水蒸气熏得绯红,显然是刚刚入浴完准备睡觉,就是不知为何出了门。
林葳蕤此刻表情难得有些郝然,他今天白天因为道一天师的一番话弄得有些恍神,毕竟事关小洞天,没曾想,竟然将遇到沈清雀的事情都给忘了。
“四哥,有人托我把这个纸条给你。”
走廊的暖气没有屋内暖和,叶鸿鹄没接纸条,反而让开了地,让他先进来。
叶鸿鹄把挂起来的灰色大衣又取了下来,披在他的身上,然后取了一条毯子盖在了林葳蕤的腿上,才拿起纸条翻开来看。看完,叶鸿鹄的脸色便冷了下来。
林葳蕤见他没叠起来反而是递到自己跟前,也拿了过去,白底黑字,只有四个字——暗杀计划。
“那个人是谁葳蕤认识吗?”
“沈清雀,从前在襄城见过,他当时随行保护直隶都督夫人。他今晚办理了入住。”
叶鸿鹄笑着邀请:“葳蕤以前没在新闻上见过暗杀吧,有兴趣去听听民国现场版的吗?”林葳蕤望进他的眼睛,男人的眼里没有一丝笑意。
“荣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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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火车站,春寒料峭,乘客稀少。此时已经是深夜时分,距离最后一班车的到达还有一刻钟。
远远的,火车站来了一群西服革履头戴礼帽的先生们,风吹的他们的大衣猎猎作响。这群先生们到达候车点后,分为两批人,彼此握手互相道别。
为首的先生温文尔雅,蓄着小八胡,脸色疲惫但笑容满面,“感谢各位同志这么晚了还来送行,吾此行得各位革命志友相助,此番南下到北平,必定可以调和南北,统一全局,以成民主共和之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