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就想撂摊子。”
“现在撩不得,已经在坡上了。”
两人开始陷入一阵沉默,谁也不说话。
他们说是说,骂是骂,但是都心知肚明,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今正是危急的时候,若是两人再置之不理,一旦三皇子得手,将军府必然也要受到牵连。
而且朝廷还不能就此冒然发兵。其一,并无真凭实据,这一切也全都是两人的猜度而已,师出无名;其二,一旦三皇子狗急跳墙,又是在摸不清镇远候心思的情况下,形成南北对峙,也不好收拾;其三,对方的反军与朝廷兵马混编,这许多年来没有走漏一点风声,大军内部所有武将,只怕已经全都是三皇子的人,那么,战事一起,这原有几万兵马必然首当其冲,全军覆没。
而诺雅与百里九需要做的,就是试探镇远候心思,摸清朝廷编制与反贼兵马,再审时度势,权宜行事。
☆、第一百一十九章 巨大的数字反差
两人一路上行得并不急,一是顾念诺雅的身子,二是摆得谱大,就有些麻烦,一路上太过招摇。每过一座城池,总是会有当地官员列队相迎,接风洗尘,奉迎巴结。两人既来之,则安之,该吃吃,该喝喝,好拿的就拿,就如同游山玩水一样,走走停停,也是惬意。
一行人赶至湖北境内的时候,安平与巡抚之子范进祥的婚期将近。早就有巡抚派出的官员候在城门口等候,沿路殷勤送至巡抚衙门附近的驿站之中。说是婚期将近,巡抚事务繁忙,不可开交,委实抽不出身,待晚上再为二人接风洗尘。
百里九问起,才知道镇远候的送亲队伍已经在前两日抵达了,宿在巡抚给准备的一所宅院之中。
官员看似说话谦恭客气,但诺雅与百里九心知肚明,这是巡抚给二人的一个下马威。百里九如今并无一官半职,只是空顶了一个九皇子与钦差的名头,而只要宣读完圣旨,交了皇差,也就连钦差的名头都不算了。所以,巡抚是并未将二人放在眼里。
诺雅与百里九并不计较,反而心中窃喜,安安稳稳地洗去满身风尘,该吃吃,该喝喝,谈笑自若。休息片刻后,百里九不放心诺雅的身体,差人去外面请一位郎中进来,给诺雅请脉。
元宝自告奋勇,被驿站的伙计拦住了:“大人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小的跑腿吧。”
百里九赏了他银子,立即眉开眼笑地殷勤道谢,一溜烟地跑出去,不过两盏茶的时间,就有一个青衫白面短须的郎中,背着药箱跟随在伙计身后进来,介绍说是城中神医妙手。
诺雅斜靠在床上,对于百里九的细致入微早已习以为常,乖乖地将手腕伸出去。
郎中闭目沉吟片刻,方才微笑着颔首道:“贵夫人及胎儿皆安然无恙,没有什么问题。只是长途跋涉,唯恐有水土不服的症状,还需固本培元,多补气血,以防万一。老夫开一药方,差人到药店之中抓上十剂汤,一日两剂,按时服用,那是最好。”
老大夫将“十剂汤”几字咬得比较重,笑得意味深长,百里九又闻他身上并无一点药香气味,心里一动,将老大夫让至桌旁,命人取过笔墨纸砚,老大夫不过略一沉吟,便笔走游龙,将所需药材尽数开具。
百里九将药方交给守在门口的士兵,吩咐到药堂按方拿药,将他打发走了,然后转身对大夫朗声道:“我连日颠簸,旧日腰疾也犯了,大夫可会针灸推拿?”
大夫颔首:“正是家传绝学。”
百里九遂闭了门窗,袒露后背,平爬榻上:“自尾椎向上三寸处皆酸痛难忍。”
大夫近前,屈两指在榻上示意屈膝见礼,压低声音道:“九爷,在下是暗夜麾下王潮,代号苍鹰,奉命至此负责侦探反军一事。”
暗夜是大楚朝廷的一个秘密组织,由皇帝亲自统领,成员潜伏遍布天下,嗅觉敏锐,乃是皇帝密布在大楚各地的耳目。百里九也只是听皇上提起过一次,外人根本无从得知。
为了谨慎起见,他继续不动声色,也不答言。
那人见他沉默不语,继续压低声音道:“现苍鹰向您禀报:目前反军藏身之处及数目已经查明。湖广驻军在编人数一共是两万九千人,如今驻军实际人数已经达到了四万三千,其中朝廷在编士兵仅余不足一万,其余皆为反军!”
百里九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如此巨大的数字反差,仍旧令他忍不住大吃一惊:“反军竟然有三万三千人!我朝驻军又去了哪里?为何只有一万?”
“原本这两万九千的数目就是谎报,多有水分,实则不到一万八、九。原有湖广巡抚为了贪墨军费,所以谎报了不少在编兵甲。而且他贪得无厌,寻了各种由头,又暗中消减了两三千兵马。这一任巡抚范世谋就任期间,湖北等地这两年又频繁有战事匪乱发生,经历过几次大规模的剿杀,均不明缘由地离奇大败,牺牲士兵数千。范世谋谎报军情,说是未折损一兵一卒,剿杀匪乱无数,实则将作乱贼匪秘密招募进了军营里,顶替了牺牲的士兵名额,其他超出编制的士兵则单独自成一营,由他的儿子范进祥统领。”
“竟然自导自演,残杀我朝廷驻军,而且这样明目张胆地用朝廷的粮草与供给来养反贼,这范世谋胆子也太大了一些。这两年里,难道军营里就没有人觉察其中端倪,上报朝廷吗?”百里九愤慨地追问道。
“原本的将领在剿杀战役中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