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他刚刚伸手抬起了箱盖,便听顾琊突然出声道:“小心!”而后一把将他拉扯了回去,将他护在了身后,几乎在同时,亓官晏分别听到了近乎连续的两声“噗嗤”,皆是血肉被什么东西刺穿的声音。
他定了定神,从顾琊身后探出了一双眼睛,却见顾琊面前站着个男人,脸上却是浓妆艳抹,白色的脸红色的唇,上了一层厚厚的胭脂,如今却是双目突出,已经气绝身亡了。亓官晏把视线往下挪了挪,果真看到顾琊的剑直直的插在那人的胸口。
而后亓官晏又转头看了看顾琊,却见顾琊的胸口已经晕开了一团新的血来,一枚铁钉刺在胸口,扎得极深。
顾琊抿着嘴唇咽下了一口血水,把流云从那人的胸口拔了出来,而后似是再也支撑不住,直接便跪了下去,将流云直直的插在地上,整个人都倚在了剑身上,这才没有使自己直接倒在了地上。
亓官晏大惊,连忙跪在了他旁边,一手扶住顾琊的背,另一手穿过了顾琊的腋下轻轻抚上顾琊的胸口:“庄主!你没事吧!你别吓我!”顾琊的脸色惨白,嘴唇上也一丝血丝也无,额上俱是细密的冷汗,他没有开口,只微微摇了摇头。
那浓妆艳抹的男人亓官晏是知道的,在江湖名士录上也有排名,排在八十名,人称“生死自如”的丁乞,那男人是个哑巴,说不出话来,做的都是些亡命的生意,他有两个绝活儿,一个是能摈气,旁人察觉不到那里有个活人,另一个是他的独门暗器“鬼神钉”据说钉上有剧毒,除了他以外旁人再无解药。因着这两项绝活实在太适合暗杀,他在江湖上干的便是杀人的行当,如今竟然是接了顾琊的命,实在叫人匪夷所思。
江湖上不少人都是混一口杀手饭吃,只要价格给的合理,他们都很乐意接单,但是这些人也有自己的规矩,江湖上传统的“三不接”指的是朝中三品不接、家财三万不接、江湖名士录三十不接,虽说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不过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恐怕是丁乞觉得干完这一票自己便能金盆洗手了。可笑如今他虽伤了顾琊,不过自己也没命再花那些银子了。
亓官晏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院子还未搜查,顾琊却是动一步都很困难,自己又不能将顾琊抗抱着回去,一是怕顾琊牵扯了伤口,二是亓官晏的体力也不允许。他只好抱住了顾琊的背,把顾琊压在流云上的力气转移一些到自己身上,不然一会儿顾琊脱力,万一直接砸在了地上,胸口那枚铁钉能瞬时便要了顾琊的命。
顾琊看上去长亭玉立,真的架在身上却沉得不行,还好亓官晏已经跪在了地上,不然怕是也支撑不住。
颜修文带着人手风风火火赶到小院子的时候便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外头的院子里躺着好几具尸体,地上全是血迹,也不知道是谁的,厢房的门大敞着,一眼便能看到跪在地上抱着顾琊的亓官晏,他们的左前方也有一具尸体,脚边俱是鲜血,漫了一地。
“庄主!”颜修文失声惊呼,他看不清顾琊的脸,还当是顾琊已经死了。
亓官晏听到这一声才看了过来,欣喜的恍若要掉下眼泪来:“颜大夫!你快来!颜大夫!”颜修文听他这般叫喊便知顾琊十之八九还未断气,连忙绕过一地的尸体跑了过来:“晏公子,这又是如何了!怎么会这样!”
亓官晏把顾琊往颜修文的怀里推了推,顾琊还有些不乐意,不过他现在的状态太差,轻而易举的就被亓官晏推了过去:“颜大夫!你快瞧瞧,庄主的伤!是丁乞的铁钉,在胸口,先前肩上还给刺了一剑!”
颜修文一听也是吓了一跳,丁乞在江湖上的名头也很是响亮,他看了看顾琊胸口的铁钉,皱着眉头道:“在这里恐怕不好治,得要回去再说了……到底是怎么了!阜阳城的管事突然来找我,说是这个小院子的人早上没去送消息,似乎有些不对,我立刻便带着人赶了过来,不料还是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亓官晏简单的讲了一下他与顾琊在这院子里的遭遇,而后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快请人把剩下的几个箱子打开,许是流云山庄弟子们的尸体。”那个开着盖的箱子里躺着的既然是活人,那剩下的几个箱子里躺着的便就是死人了。
颜修文带来的人把那些箱子分别挪开,打开一看,除却丁乞的那个,每个箱子里都有一具尸体,果然是被杀害了没有多久的流云山庄的弟子。
颜修文似是有些不忍心,低下头对身边的门生道:“都带回去好生安葬了吧。”又转头看向了亓官晏:“我们先回布庄上,庄主的伤不能拖着。”亓官晏连忙点了点头,上前扶着顾琊站了起来,而后与颜修文一左一右的把他架了起来。
走出房门的时候,亓官晏回头看了一眼。
屋内一共有六个箱子。
“怎么了?”颜修文转头问他。
亓官晏皱着眉头沉吟了一会儿,而后摇了摇头道:“没什么,许是我多虑了。”
颜修文转头又看了一圈,没有发现哪里出了问题,而后对亓官晏说道:“你也别想的太多,一会儿我再让弟子来看看,主要是庄主非要自个儿来,这才遭了人暗算,那人恐怕也是谋划了许久,还特意让丁乞埋伏在这里,用心良苦。”他的话里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