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失忆了,常识还是有的。”严文熙说着,熨平了袖口最后一个褶皱。
张景棠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大概是不习惯和人站这么近,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摆似的有些僵硬,末了他说:“那我去裁衣服了,待会儿你熨好了拿过来,我帮你补补外套和裤子。”
严文熙瞄了一眼旁边的篮子,和完好的衬衣不同,篮子里自己的外套和裤子的确刮了好几道口子,若是之前,他肯定是将衣服扔了不要的,但是现在当然不能推辞张景棠的好意。
说起来,自从小时候母亲病逝,他和哥哥就再也没有穿过或用过缝补后的衣物了。本来严家就富余,只不过是母亲生性节俭,能缝补掩饰的,就不许他们兄弟乱扔,大概是想借此教育他们兄弟要学会守财、不败家吧。
他还记得小时候母亲给他刮破的衣服用金颜色的线绣上名字的模样,他和哥哥趴在一旁看,明明是掩饰缝补的痕迹,可是那金线绣出的严文熙三个字格外好看,弄得哥哥不服气,非要母亲在他的衣服上也绣上名字。
想到小时候的趣事,严文熙忍不住勾起嘴角,正巧衬衣已经熨烫完毕,他将衣服叠好放在一边,去拿篮子的外套,这一扭头,就看见站在窗边拿着布料细细裁剪的张景棠。
仔细看,张景棠掩在阴影的左眼前,戴着一只厚厚的单边眼镜——缝纫是一门细致活,需要良好的视力和耐心的手法,看来张景棠左眼的视力实在是不好,也为难他学这门手艺了。
严文熙只扫过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继续低头整理熨烫西装外套。
他不敢过多打量张景棠,因为他感觉得出来,虽然张景棠努力作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但实际上他对于自己左脸的伤疤和不自然的左眼还是比较敏感的,这一点,从他总是选择只让右脸朝向大门的站位就能知道。
两人默默无言做着自己的活计,忽然门口传来轻叩铁门的声音。
“阿棠呀,你上午怎么没开门呢。”一位身穿旗袍的妇人提着一个纸袋子走了进来,她略有些诧异地扫过严文熙,径直朝张景棠走了过去,“害婶下午还得跑一趟。”
“不好意思啊,于婶,上午让您白跑一趟。”张景棠连忙接过于婶手里的袋子,解释道,“我陪养父的侄儿去了趟医院,就给耽误了。”
“啊哟,程老裁缝的侄儿?我倒是听说他有个兄弟在外头……”于婶一副吃惊的样子说着,继而转头看着严文熙,“咦,莫非就是这位?”
严文熙听到于婶说他,便转头对她笑了笑:“是我。”
张景棠立刻接话道:“就是他,叫程行舟,是来投奔我养父的。没想到路上遇到车祸,伤着了不说,钱包也丢了,真是倒霉。”
于婶想了想,拉着张景棠小声说:“阿棠,婶知道你心好,但你要小心哦,这年头外面骗子多,不要给人骗了才好。”
虽然于婶已经压低了声音,但严文熙听力好,倒是给听了个一清二楚,虽然知道于婶说的是事实,但难免心里犯嘀咕——哪有当面说人坏话的。
“我知道的,婶,你放心。行舟虽然丢了钱包,但是没有丢信物,他一拿出来我就知道了,养父跟我说起过的。”张景棠笑眯眯地圆谎安抚于婶。
于婶这才放下心来,转头对严文熙说:“程行舟是吧?看你这样子伤的不轻哦,好好养伤,有什么不便的跟婶说。”
“谢谢婶。”张景棠说着,对严文熙使了个眼色。
严文熙看见后立刻会意,也笑着对于婶道了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