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病了,兴许会剑走偏锋。可公主殿下很好,她活得很明白,又知晓小师叔与大师兄的关系,除非她想要与整个仙门为敌,否则不会嫁与大师兄。”
“可、可小道消息说,是殿下亲口提的?”
“那便是她想杀人了。”戴小山语气淡然,并无丝毫惊讶。
话音落下,“笃笃”的敲门声传来。
徒有穷去开门,片刻后神色怪异地拿着一封信回来递给戴小山,道:“公主殿下的亲笔信,指名了要送给师兄你。”
太奇怪了,这事儿跟小山师兄明明一点关系都没有。怎么公主殿下不给小师叔写信,反而给他写信?
戴小山不置一词,展信阅过后,他证实了心中的猜测。抬眸见徒有穷仍有困惑,便解释道:“我早说过,殿下是个懂分寸、知进退的人。小师叔此刻正忙,她当然不便打扰,但是赐婚一事必须解释,所以她才将亲笔信送到我手上。”
“可为什么是师兄你?”徒有穷歪着脑袋。
戴小山失笑,这二愣子师弟还是二,这话若是放在别派,便该有人说他对戴小山不满了。为什么是戴小山?而不是孟七七的亲传弟子萧潇?
“因为小师叔选择了我。”徒有穷问得直接,戴小山也答得直接。金陵莫愁湖畔那一战,孟七七将担子交给了戴小山;五峰岭一战,大师兄陈伯衍来信,他又自然而然地站在了所有弟子的最前头。
只是戴小山自己还有点恍惚,一年前他不过是剑阁一个普通弟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谁知世事难料……可那阁主之位,他真能胜任吗?
徒有穷想得还没有那么深远,他望着外头的风雪,心思又飞到了别处。
“想去就去吧。”戴小山道。
“师兄……”徒有穷犹豫。青姑可是耳提面命,叮嘱他一定要好好照顾戴小山。
戴小山莞尔,“神京城中,还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打进吉祥客栈。此刻最需要你们的是小师叔,外头的风雪越来越大了,护阵司那个地方,不安全。”
“不安全?”徒有穷没来由地一阵紧张。
“嗯。”戴小山复又望向窗外,莲华的余波还未消散,天地间迷蒙一片,让人愈发看不真切。他思忖着,眸光渐冷,“大阵若有异动,护阵司首当其冲。阁主去了,我们不能再失去小师叔。”
至于赐婚一事,倒确实是个杀人的好借口。
与此同时,孟七七已与尧光从玉林台杀到后三街,又从后三街杀到了皇宫之上。漫天的风雪中,抬头仰望的人们渐渐无法捕捉到他们的身影,但是却能从那一片片风旋和剑光中,一窥战斗的凶险。
宫楼上的黑瓦在震动,积雪扑簌簌落下,落满了开着梅花的庭院。
皇帝终于离开了天宝阁,阿秋也离开了,却在宫门外碰到了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的屈平。他的斗笠上已然积了一层雪,似是已经等了一会儿。
阿秋的目光扫过他略显苍白的脸,道:“你在这儿做什么?受了伤,为何不去休息?”
屈平沉声:“你又在这儿做什么?你来了神京,不来找我们,却独自来这里,为何?”
“我只是在做我们一直做的事情罢了,只是你们一个个都偏离了原来的路。屈平,你敢不敢说,你不曾贪恋过这人世繁华?”阿秋神色平静,语气更是平缓。
屈平的面色却愈发苍白,看着他不说话。
阿秋叹了口气,抬头望向风雪中的剑光,感受着地底越来越无法忽视的颤动,道:“老大不再是那个老大了,你也越来越像一个人了,囿于感情无法自拔。可总有一个要坚持到最后,不是吗?”
“阿秋,我没有……”屈平嗫嚅着,嗓子里像堵着棉花。
阿秋却后退一步,看着他的目光渐渐变得陌生,“我亲眼看着无数同伴在我面前死去,也亲身经历过秘境里暗无天日的生活,我不敢忘记,你懂吗?老大与尧光重逢之后,一直在努力寻求和平,他做了那么多努力,可最后还是被杀死了。你知道一句话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闻言,屈平的身子晃了晃,蓦地想到一个可能,愕然地盯着阿秋:“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老大身份的?”
阿秋笑了笑,“我也不记得了。”
已经不记得了,就不要再想了。阿秋努力地记得一些事,也很努力的想要遗忘一些事,譬如这些年尧光与他们的种种,譬如陈家的种种。
只有这样,他的心才能足够坚硬。
“你……”屈平还想说什么,两侧却忽然冒出许多白面具,横亘在他们二人中间。他的心不由一跳,望着白面具身后的阿秋,眼皮也开始狂跳。
阿秋后退一步,道:“放心,一切很快就会结束的。”
第261章 两难路
阿秋走了。
屈平想要去追他, 让他把话说清楚, 可是白面具却毫不留情地将他拦下。从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一切都变了。
“阿秋!”他大喊着, 可阿秋始终没有回头。
屈平的心中愈发慌乱, 他隐隐觉得此时一别, 恐怕阿秋就再也不会回来了。转念一想,他又想到了其余的同伴, 白面具里究竟有多少已经被阿秋带走?他们今后又该何去何从?
大雪纷纷扬扬地下着, 屈平觉得,今岁的这个冬天比往年更刺骨寒凉。
关外也下了雪, 绿洲的两侧, 一边是茫茫大漠, 一边是万里雪飘,堪称人间奇景。平城已经成了大漠上最安全的所在,这完全归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