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王子安一句话,打消了王子灵的疑虑,更让他感到了一丝惭愧。
彼时两人正停下来疗伤休息,王子灵悄悄打量着沉默的坐在一边不与任何人搭话的王子安,却见他忽然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王子灵看着他,没有作答。
王子安便道:“斩妖除魔,护佑苍生,这是每个修士的责任。我只是在履行这份责任。”
他的声音沙哑,眼神平静,才不到而立的年纪,却已鬓生华发。
王子灵忽然发现自己记不得这位堂兄是何时变成这样的了,自从王敬死后,他似乎就成了王家的一个透明人。他只是默默地承受着王敬给他留下的一切苦难,正如此时默默地冲在前头杀敌。
钟山之上,此时横躺着无数的尸体,有白面具的,也有修士的。
山已崩了一半,大地龟裂,入目尽是一片天之将亡的景象,荒凉之中透着一股浓重的悲意。
白面具死伤惨重,更有无数妖兽被修士屠戮。
屈平已杀到红眼,不等兽王被释放,便吹响了进攻的笛声。裂缝倏然在秘境各处张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妖兽们被笛声驱使着,从各个裂缝中嘶吼着冲入金陵。
而此时此刻的金陵城内,一身戎装的颐和公主正站在城墙最高的哨楼上,如鹰般的目光眺望着一片萧肃的金陵。
只待妖兽出现,她便“唰”一声抽出长剑,“杀!”
第195章 流言祸
坪洲告急!
柳洲告急!
数封急报接连送进神京, 让朝廷上下个个绷紧了神经。有那等胆小的, 上了朝更是大气都不敢出,深怕被皇帝责罚。
皇帝最近的脾气越来越差了, 而坊间的流言却愈演愈烈。根据各地的人马传回的消息, 不止神京一处有小道消息流传, 那些靠近边境的洲府,尤其是坪洲、柳洲等妖兽肆虐之地, 流言更是如蝗虫过境, 将百姓的心啃食得干干净净。
天子失德啊。
一定是天子失德!
否则大夏的大好河山,何至于被糟蹋至此?!百姓何至于流离失所、惨死于妖兽之口?!
命都快没了, 没有人再去考虑“非议天子”是个什么罪名。他们只听说孤山上有位仙君是真正的尧光帝转世, 只有他才能拯救世人于水火。
孟七七的大名, 便以这样一种方式,传遍五山十四洲。
皇帝震怒,不知砸了御书房多少东西。可无论他如何震怒,舆情仍如烽火连天, 直逼神京。
他杀得了一个人, 杀不了所有人, 更杀不了孟七七。那些门派何曾真正将他这位天子放在眼中,天子天子,不过是天之子,他们却想做那仙人,与天同寿,何其狂妄!?
又是一日早朝过后, 皇帝沉着脸回到御书房,屏退左右。
不一会儿,禁军大统领赵海平求见。
皇帝的声音从门内传出,赵海平推门进去,望见满地的凌乱的书本和花瓶碎片,眸光稍暗。
皇帝却还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仿佛对眼前的狼籍毫无所知。他抬眸看着赵海平,脸上无悲无喜,不怒自威,道:“爱卿有何事启奏?”
赵海平收回心中的叹惋,正色道:“回禀陛下,流言一事微臣已初步查清。流言最初来自后三街,为一群地痞流氓所传,微臣已将人扣押审讯。”
“可审出什么结果来了?”皇帝问。
“回陛下,那几人已于今早交代,他们是从吉祥客栈的一位外地散修手中得到的消息,酬金为一百两银子。微臣已着人画出那人画像,正全力搜查。”
“哦?”皇帝似来了兴致,道:“吉祥客栈,可是孟贤侄住过的那一家?”
闻言,赵海平心中一紧,暗道果然来了。
“回陛下,臣认为,此事与孟七七并无关联。一来,把交易地点选在吉祥客栈本就可疑,幕后黑手野心勃勃,岂会犯这等错误?二来,吉祥客栈已名声在外,贵客云集。按照常理,几个地痞流氓是断不可能被放进去的。”
皇帝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奏折,闻言没有什么表示,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朕知道了。”
赵海平便安静地候在一旁,等他将奏折看完。于是这一等,便等了足足有半个时辰。
皇帝叹了口气,放下奏折,语气中带着几丝无奈与疲惫,问:“难道连你也认为我会被外面的流言挑拨吗?”
皇帝的自称又从“朕”便成了“我”。
赵海平却仍不敢越界。
因为地上仍是一片狼籍,因为那一夜防卫司所流的血,如今依旧渗在石缝里。
“陛下,臣觉得海茶商会极为可疑。臣请陛下准许臣带兵查抄神京四海堂,并传唤季月棠问话。”
东临书院来头不小,季月棠又拜在了院长门下,是以赵海平特地前来与皇帝打招呼。他知道自己不善言辞,更不会察言观色,所以他只要表现出他的“真”。
他知道的,皇帝未必不知道。
他只要实话实话,便仍能得皇帝一分信任。
果然,皇帝沉吟片刻,道:“那好,此事便交由你去办。”
赵海平抱拳,“微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说罢,赵海平便要告辞离去。可他万万没想到,就在他转身时,皇帝忽然又把他叫住,道:“你说,朕御驾亲征如何?”
赵海平心下一凛,回身道:“请陛下三思。”
皇帝便摆摆手,“去吧去吧,朕只是随口一说。”
赵海平随即告退,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