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和公主道:“孟前辈你这位师侄,还有点意思。”
“不如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赌什么?”
孟七七负手思考几息,道:“就赌这场比斗的输赢,若我这位师侄赢了,就请公主殿下离开孤山,将议事地点选在别处,如何?”
颐和公主没想到他如此直接,反问道:“如果他输了呢?”
孟七七答道:“若他输了,我可以保证剑阁的弟子日后不会去找神武司的麻烦。”
仅仅是不找麻烦……么?
颐和思考着,心中不停地揣摩着孟七七话中的意思,又道:“这赌注似乎小了点。”
孟七七摇头,“公主殿下你可知陛下设立神武司一事对仙门来说意味着什么,这是在掘我们的根,企图把我们各门各派的牌匾摘了,换上你们皇室敕造的牌子。十年前,我小师叔不答应,如今我也不会答应。让门下弟子不去砸神武司的招牌,已经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诱饵太小,怕对方不上钩。
诱饵太大,又怕阴沟里翻船。
孟七七小心地平衡着利弊,嘴角含笑地看着颐和公主,继续道:“剑阁不会支持神武司,你留在这里,只能与我们死磕。转道去金陵,去别的地方,你或许还有一丝胜算。”
闻言,颐和公主心中微动。
孟七七的话没错,剑阁是根硬骨头,若不用陨铁造的榔头狠狠将它敲碎,又岂能让他们低头?她此番选择这里,最大的原因还是鬼罗罗向他透露了郎胥传人入关的消息。
如今孟七七回来了,以此人的手段与行事作风,恐怕即便封烨胜了,他也能硬生生把局势扳回来。
胡搅蛮缠也罢、颠倒黑白也罢,孟七七毫无疑问有这个能力。
如此一来,剑阁纵有损失,也不大。她想要以势压人,借机在商议妖兽一事中占据主动,已经不太可能。
万般思绪,在颐和心头一闪而过。
她看着孟七七,此人真那么好心为她着想么?
怎么可能。
颐和可不傻,自己留在这里会给剑阁带来多大的麻烦,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只是现在不是跟剑阁死磕的时候,神京城中也还有一个与周自横关系匪浅的赵海平。
她一日未登帝位,就一日不可鲁莽。
要忍。
“好,我答应你。”颐和公主爽快点头。
闻言,孟七七心里松了口气,现在就端看穆归年能不能替他赢下这场赌局了。师侄啊师侄,你可要为小师叔我争口气啊。
此时此刻,穆归年与封烨已打得精疲力竭。
封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满脸汗水。虽然他留了后手,每时每刻都在借助凶剑尽可能地恢复元力,可这并不能赶上他元力消耗的速度,他的体力也比穆归年要流失的多。
而穆归年看着仍精神得很,挺如松柏。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呼吸比往常要急促许多,右手紧紧握着剑,脸色紧绷。
“再来!”封烨久攻不下,心中却不急躁,只有昂扬的斗志在他心中无限增生。他不知道喊了多少次“再来”,穆归年也不知道应了多少次。
刀光剑影之中,整个青石广场已被他们毁去大半。石板龟裂、石柱倾塌,两人的身上亦出现了许多伤痕。
徒有穷休息了片刻已经变得生龙活虎,跟戴小山站在一起,跳脱得像只猴子。看到封烨与穆归年再次猛烈地交手,那气劲掀起碎石翻滚着向他袭来,让他头皮发麻。
“刚才是我跟他打了一场吗?!”徒有穷深表怀疑。
戴小山对这活宝师弟已无话可说,目光紧紧注视着封烨和穆归年,倏然,脸色一变,“要分胜负了。”
“啊?”徒有穷张了张嘴,猝不及防地吃了口灰尘。
他呸呸呸吐掉,余光瞥见场中那飞沙走石的场景,顿时整个人愣住。
妈呀,他俩这是在干嘛?
“退!”戴小山拉住徒有穷迅速后退三步,神色冷峻。
只见那漫天被搅动的碎石尘土中,封烨与穆归年各自倒飞而出,如陨星般砸向唯二还立着的两根石柱。
下一瞬,石柱被两人踏碎,发出一声巨响,如山崩。
两人不作片刻停留,长剑一甩,立刻又如闪电般向对方袭去。
戴小山目光灼灼,紧盯着穆归年手中的剑。那把剑名叫抱朴,是穆归年拜入孤山后,从后山的剑冢里取得的一把宝剑。
孤山的剑冢里沉睡着许多剑,这些剑的主人都永久地在时间长河中闭上了眼睛,可他们的神魂还残留在剑上。
宝剑认主,尤其是被人炼化为本命武器的宝剑,更是轻易难以被驯服。千百年来,剑阁的弟子们来来去去,也仅有数十个人能从剑冢带走一把剑。
穆归年便是这数十人中的一个,那把抱朴剑,曾是剑阁某一代阁主的佩剑。
抱朴,无华。
“铛、铛、铛!”金石交击之声,穿透飞沙走石而来。
穆归年与封烨在短短数息之内连过十几招,招招皆使了全力。
封烨手持凶剑,虽然煞气对穆归年无用,可这本身也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他毫不留情地挥舞着,倾尽自身的元力注入剑内,长剑直指,直捣黄龙!
穆归年的剑看起来朴实无华,可让封烨惊讶的是——面对他毫不留手的攻击,这把剑丝毫没有怯意。
剑有灵性,本命剑更如是。
可穆归年的那把剑,沉静如水。好像无论封烨出多少招,都掀不起它一丝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