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孩子不像他父亲,相反,性情秉性都像极了他的先生冯承辉,一身酸儒毛病。
因为他是长辈而避嫌。
倒像章年卿会做出来的事。
何况,嵇玉涛现在心里有比这更为紧要的事,便没在意章年卿对他不恭敬。
鄙夷好啊,fēng_liú好啊。他人到中年fēng_liú一把,算不得什么丢人的事,总好过让人窥破真相。
嵇玉涛这厢沉思着,章年卿没忍住,高声喊道:“嵇叔叔!”
“恩?”嵇玉涛望向他。
章年卿面色纠结,半晌,劝道:“嵇叔叔,千哥长子都两岁了,你也是有孙子的人了……行事能不能收敛一点。”他抱怨道:“你倒是真不怕妻离子散。”
嵇玉涛干笑两声,含混道:“过两年你就知道了。”一副大家都是男人的口吻。
章年卿微微皱眉,如急筝上紧绷的琴弦,悬然欲断。最终硬邦邦只扔下一句:“内子也在驿站,我叫她出来给嵇叔叔请安。”
哦,是了。薄津浩是说过章年卿此行还带着新婚妻子。
嵇玉涛询问道:“可是衍圣公的外孙女,冯承辉的女儿?”
章年卿点头,颔首道:“正是。”
冯俏一身藕色衣裙,素雅大方,偏生人长的纯真娇媚,一笑起来甜姐儿般可人,通身素淡压不出她三月春光的明媚。
连嵇玉涛也忍不住发自内心赞一句,小姑娘长的可真漂亮。
冯俏近身像他行礼时,嵇玉涛注意到,她竟是素着一张脸,脂粉未沾。肌肤细白,两颊薄薄粉意,宜嗔宜喜。
这样的姿色,送进宫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只可惜皇家不娶孔家的姑娘,连小主娘娘都不封。
嵇玉涛不好送冯俏玉佩手饰,索性送了冯俏两条小黄鱼。
冯俏笑盈盈的接下,给两个男人一人斟了杯茶,才施施然退下。
章年卿又和嵇玉涛叙了会闲话,送走人。章年卿走进里间,和冯俏一起朝二楼走去。
回屋的时候,冯俏不舒服的对章年卿说,“你这个嵇叔叔,演老色胚真像那么回事。”
章年卿黑着脸,冯俏前脚进屋,后脚他就握拳砸在门框上,生生把红松实木的门框,砸出一道缝隙。
嵇玉涛装的太像,一时他都分辨不出这个老流氓是真的调戏俏俏,还是为了将他这个’色胚‘的身份坐实。
冯俏吓了一跳,忙拉下他的手。心痛的吹着,“你跟自己置什么气。”
章年卿后悔道:“我不该让你出去敬茶的。”想起嵇玉涛盯着冯俏的样子,他就一肚子火。
哪怕知道嵇玉涛是装的,他也受不了!
章年卿怒道:“演戏用得着拿侄媳妇演戏?”
冯俏也是这么想的,却不敢火上浇油。只好顺着他胸口劝道:“这不是趁热打铁吗。一时半会儿,哪找个美人给他演戏。”
噗,章年卿被她逗笑了,揉着她头顶,道:“不知羞。还自己夸自己是个美人。”
冯俏扬起天鹅颈,骄傲道:“我不漂亮吗?”
章年卿笑着看她,一眼都舍不得离开,感慨道:“漂亮,我家阿萱是天下第二美人,谁人能及。”
“唔,天下第一美人是谁啊?”冯俏扬着头问他,小脸绷得紧紧的,嘴上是笑的模样,眼底深处却是满满的不服气。
章年卿捏着她的小脸,故意慢吞吞的,吊足了她胃口,才一本正经道:“天下第一,自然是——笑着的阿萱啊。”他点了点她的唇角,称赞道:“阿萱一笑倾国倾城。”
冯俏心花怒放,笑的灿烂。她推着章年卿站好站直,扶着章年卿臂膀,站在窄细的门槛上,章年卿紧张的扶着她,“你要干什么,别摔了。”
终于站稳了,江风习习,两人身后是滔滔大浪的运河,往来船只无数。这场景是在算不得诗情画意,章年卿却顾不得这些。只见冯俏两只小手从他胳膊,滑到他的脸上,一双柔夷贴在脸颊上……
冯俏终于和章年卿视线平齐,她贪婪的看着章年卿,珍惜着这难得的高度。绽放出自己觉得最美的笑容,轻声问他,“那倾不倾你啊。”她乖巧的为,尾音微扬,撩的章年卿心里酥**痒的。
——阿萱一笑倾国倾城。
——倾不倾你啊。
轰,章年卿脑中炸开烟花。不知为何,他有些热泪盈眶,不住的喊俏俏。
“啊——”冯俏惊呼一声。
章年卿抱着冯俏,大步流星走进房内。
“天德哥,现在是白天!”冯俏紧张道。
章年卿脚步一滞,尴尬的看着冯俏:“你想到哪去了。”他清清喉咙,回答她之前那个问题:“我是众生。”
“恩?”
“我说,阿萱一笑倾倒众生……”
我是众生。
冯俏笑得花枝乱颤,险些从他怀里滚下去,她眼泪都笑出来,道:“章大人,你绕这么大弯子。承认你倾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很难吗。”
章年卿有些恼羞成怒,“给你点颜色你还开染坊了。”
冯俏紧紧抱着他脖子,坚决不让他把自己扔出去。她脸亲昵的贴着他的脸,嘻嘻道:“章大人害羞了。”
章年卿只好捂着她嘴,任凭她如何咬在掌心都不松手。他恶狠狠道:“别蹬鼻子上脸。”
一室欢乐。
冯俏的笑声回荡出去,青嬷嬷在风中捕捉到些许笑声,她侧着耳朵问崔大夫:“这是谁在笑。”她不解道:“不是说,院子里住着贵人,哪里的小丫头这么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