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字是他教的,他认得,也知道她腕力浅,而刻得这么深,这么深,要多少的力气?
萧齐颓唐地倒在梳妆台旁,素白的广袖上爬满了狰狞的灰迹,他慢慢的,自嘲地露出一个笑容。
“我还是输了,不是输给别人,是输给你,阿妆。”
永生永世啊。
……
平南府有了新的人接手,晋安帝下旨,将这块边境的土地拆分,建立驻兵的营地,并在外围增修长城,派兵镇守。
天功二年,晋安帝下诏退位,做太上皇,太子任胥以二十二岁登基,成了大梁史上最年轻的帝王。
虽说是迫于无奈,但这块烫手山芋任胥却不得不接,马皇后的身体又不大好了,宫里的一干御医只管治标不管治本,马皇后病情反复了近一年,听说世外有高人,晋安帝于是下旨退位,带着爱妻出游寻访高人去了。
依照那帮不中用的太医的说法,马皇后闷在宫里头二十年,出去走走,对病情有莫大好处。退位后,太上皇便一路带着太后游山玩水,果然太后心情大畅,身子骨也好了不少,但他们还是依照原先拟定的路线一路南下。
至于宫里头,任胥那两个弟弟任覃和任贺,一等父母双双离开长安之后,就宛若脱笼之鹄,在梁宫里上蹿下跳,时不时就来找两个小侄儿闹腾,这就导致了两个孩子开口叫的第一个亲人,不是爹娘,而是叔叔。
任胥挺郁闷,于是将两人发落在纪大将军的军营里训练两年,美其名曰,磨练意志。
结果去了没两月就被纪大将军退了货,大将军掏心挖肺,痛诉“老臣无能”,声泪俱下,任胥心一软,这事又不了了之了。
跟着又遇上一桩麻烦事,二老离开长安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在为长宜选驸马这事上分个神儿,多把把关,选好了还得先修书告知他们。
任胥和自己的皇后商议了一番,盛迟暮心道:平日里,我提起一个男人的名字,你都要吃半天干醋,对外头哪个适合做长宜的驸马,这我怎么知晓,问我不是白问么。
长宜送父母双亲出了关,回来后便一直愁眉不展,盛迟暮早发现了端倪,在任胥为这事想破头时,她旁敲侧击问了长宜心思,女儿家待嫁的心思瞒不住,盛迟暮一问便知道了,长宜心中有了人选,还嘱咐盛迟暮不能告诉任胥。
她回来便告诉了任胥。长宜只是羞涩罢了,该说的,她也不含糊,长嫂如母,这事真得她来操办。
“你说的是雁北那个小世子?唔,才十八岁啊。”
盛迟暮看他眼前堆了一大摞竹简和书画,想了想,道,“前几日你就同我说这个小世子不错,虽然年岁是小了点,好歹大着长宜一个月,也不算太年幼了。”
任胥于是没拦着,登基之后办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将自己的亲妹妹,被太上皇和太后娘娘视为掌上明珠的长宜公主嫁了。
然后他搬出一系列法令,亲自主持改革变法,可要推行新政哪有那么容易?
御极为帝,当真是个令人头疼的活儿,几个老臣文官日日像苍蝇似的在任胥耳边晃悠啊转啊,他不耐烦了,干脆快刀斩乱麻,重设武举,裁剪文官,放钱粮给他们回老家养老。这一举动真是让国库大出血了一回,在老臣们唏嘘不已时,谁知任胥又下了一道圣旨。
夕阳西下时,盛迟暮坐在小窗前,看着院中两个孩子嬉闹玩耍,看着他们跟着两个小叔叔满院子里跑着放纸鸢,心一如既往地平静温柔。
跟着窗口的夕阳被男人突然窜出来的身影猛地遮住了,盛迟暮微微一惊,只见任胥献宝似的捧出一只小兔子来,它身形幼小,看样子没出生几天,雪白的绒毛,通红的圆眼睛,标致极了。
习惯了男人的孩子气,盛迟暮接过手,抱着兔子,温软的眼波潋滟着晴光,隔着一扇半开的宣传,踮起脚,淡粉的嘴唇碰了碰新帝的脸颊。
他笑容绚烂,像明丽的葵。
盛迟暮目眩神迷,“又发生什么事了,皇上好像很高兴?”
“是啊是啊。”任胥撑着窗口,薄唇一弯,“我们也像父皇母后,出去游山玩水好不好?”
彼时,夕晖融化在男人清朗的面容里,轮廓柔和得不可思议。
风缠起两人的头发,青丝飘曳。
他在等着答案,期盼的眼底有最明亮的光。
“好啊。”
她想起一首诗,诗里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这首诗也许不太吉利,她母亲说,“嫁乞随乞,嫁叟随叟”,嫁给皇帝,那就跟着她到处走罢!
(正文完)
第71章 番外:云游记
番外:云游记
帝后云游三山去了, 朝中琐事繁多,小事交给内阁首辅和几位大臣共议,大事传书任胥, 不过走了大半个月, 也没有一封书信送到任胥这儿。
都传闻说帝后恩爱,可是无人知晓, 这位识大体能容人的盛皇后,原来也吃过醋的。
任胥带着妻子住在徐州郡守的家中, 郡守阳大人有位年轻貌美的女儿, 名唤飞燕, 能歌善舞,美到令盛迟暮暗自比较却毫无把握能胜她一筹的地步,若是任胥一直不冷不热地没有回应, 若是这个阳飞燕能本分守礼一些,不隔三差五来招惹她夫君,她觉得自己完全能忍。
但事实就是,这个飞燕姑娘当真不知自重, 仗着年轻,忒不知礼数,求任胥的丹青, 求着他教她骑马,任胥不好推辞,郡守大人却似乎乐见其成,仿佛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