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你在封家这么多年,你看你都得到了什么,连现在快死了都没有人救你,真是太可怜了。”那个女人叹气一声,声音里充满同情,“尤其是封泽,你为他拼死拼活,可是他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你。”
“少主是因为……是因为……”夜合想要解释,但筋疲力尽的身体连开口说话都变得十分艰难。他感觉到两条冰凉的胳膊环到他脖子上,那个蛊惑的声音近在耳边响起:“不要再欺骗自己了,封泽根本不在乎你,在他眼里你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跟班,如果他在乎你,怎么没有来找你呢?”
夜合伸出手,想要将她推开,可所能触摸到的,只有虚无的空气,而那个声音始终还在他身边:“你想想自己多么可怜呀,没有自我,没有自由,就只为封泽而活着。你的孩子,你孩子的孩子,永永远远都只能是封家的仆人,这就是一个魔咒,封家人给你们下的魔咒!”
“别说了……”夜合吃力地摇头,神情十分痛苦。黑暗中,那具冰冷的躯体紧紧贴在他背后,寒意爬进脖子,仿佛要将他的血液一点一点冻结,意识越来越模糊,连伤口的疼痛都不再有感觉。
“你跟了封泽这么多年,他给过你什么?想想看吧,他什么都有了,而你到现在还是一无所有,甚至连拥有姓氏的权利都没有。将来你结婚生子之后,你的孩子同样会成为封家的仆人,一代又一代,永远不会结束,你甘心吗?”冰冷空洞的声音在静寂中回响,每一个字都像利箭一样扎在夜合心头。
那是他最大的心结,他将它深深掩藏起来,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姓,是每一个人都拥有的最普通的权利,可对夜合来说,它却是最遥不可及的东西。一切只是因为在百年前,他的祖先为封家先人所救,自那时候起,他的家族就世世代代服侍封家,为表忠诚,甚至抛弃了姓氏。
这根刺扎在他心里太久太久了,久到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会假装忘记,因为只有这样,他才可以继续履行家族的使命,留下来服侍封家。
“其实你一直很恨封泽,对不对?”女人的声音始终阴散不魂,“只要有他在,你永远只能居于封家之下,可是如果没有他,你就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是封泽剥夺了你的一切!”
“恨……”这个字盘旋在夜合脑海里,在那个声音的催化下被无限放大,像巨石一样即将压垮夜合的精神。
“对,你恨他,你一直都在恨他!”一只毫无温度的手抚上夜合的脸颊,他只看得见眼前那团模模糊糊的白影,“他在利用你,封家也一直在利用你,你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要封泽还活着,你永远都不可能翻身。所以,杀了他,杀了他吧,杀了他!”
夜合想要摇头,但他的身体仿佛被冻结了一般,连手指都失去了活动能力,只剩下嘴巴机械开合着:“杀了他,杀了他……”
“只要把你的灵魂交给我,我就会帮你完成心愿,从此以后,你就自由了,没有人再可以束缚你。”白影一点一点渗透进夜合的身体,逐渐消失的意识让夜合失去了反抗能力,除了通体冰凉以外,他对外界再也没有任何感知。
“你很快就不会再感觉到痛苦了,以后我会代替你活着,也会替你杀了封泽,安心的睡吧,没有人会打扰你……”那个声音越来越轻,带着诡异的迷惑人心的力量,将夜合最后留下的意识从他身体里一点一滴抽离,夜合只觉得自己很累很累,只想就这样睡过去,再也不要醒过来。
就在这时候,一道耀眼的金光穿破黑暗将夜合包围,冰冷的感觉逐渐褪去,焦急地呼唤声由远至近传来:“夜合!夜合!”
那道缠绕在身上的诡异白影已经消失,意识渐渐回到脑海里,夜合睁开眼睛,一团火光在黑暗中燃烧着,齐振抱着他焦急呼喊:“醒醒,你不能睡!夜合,快醒醒啊!”
“齐队长……”夜合喃喃地唤他,分不清眼前是现实还是幻觉。
齐振把火把插在地上,让夜合靠在自己怀里,他很清楚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失去意识,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齐振不停摩擦夜合的双手,帮助他恢复知觉:“你不能睡,千万不能睡着!”
那股冰冷的感觉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从掌心不断传来的温暖,想起刚才似真似假的经历,夜合握住齐振的手,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如果齐振晚来一步,他此刻已经在死灵的迷惑下被夺走身体,他的命微不足道,但如果因此而危及到封泽,他连死都不会安心。
没错,姓氏确实是他最大的心结,但夜合从来没有想过要为此去加害封泽。他的家族虽然长久以来一直服侍封家,但封家从未将他们视作下人,在他的父母意外去世之后,封老爷子将他接回老宅悉心照顾,从来没有因为他的身份而差别对待,难道因为那份不甘和自私,他就要抹消掉封家所有的恩情吗?
死灵抓住了这个弱点,并将它无限放大,直至压垮夜合的精神,这虽然不是夜合真正的想法,却也是最令他悔恨的地方。他的意志,他的忠诚,他的信念,都那轻易的被人迷惑,或许在他内心深处,真的存在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恨意。
伤口的疼痛提醒他仍然活着的事实,可他的心却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要寒冷过。如果他真的被死灵所利用,成为杀人工具,那他的存在对封泽来说,就已经是最大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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