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车打铃声渐远,父女两互看了眼,宋明好先败下阵来,主动道:“他送我凉鞋...”
宋医生叹口气,真是女大不中留,送双凉鞋就跟人好上了?!
“小好,你过来,咱们父女两说说话。”宋医生在她闺女床沿上坐下,打着蒲扇,低声道:“你妈不在,有些事我也不好管...”
“爸,好好的,你提她干什么。”宋明好不想听到关于那女人的任何事。
宋医生年轻时候是大医院的医生,十几年前赶上“上山下乡”的浪潮,被分到泾河县插队,那会儿宋明好才七八岁。
宋明好打小跟她爸感情好,舍不得她爸,就跟着她爸一块插队过来,剩宋明好她妈在大城市的工厂上班。
原本说好找机会一家三口团聚,或许是农村日子苦,也或许是宋明好她妈变了心,一年又一年,宋明好她妈迟迟不过来,拖到宋明好十二岁那年,到底离了婚,不到一年的功夫,宋明好她妈又再嫁,嫁的是个死了老婆的男人,只听说是个工厂领导。
打那以后,宋明好就很少跟别人提她妈,只当她死了。
“好,咱们不提你妈,就说说那臭小子。”宋医生迟疑了下,还是开了口:“小好,他没占你便宜吧?”
说完,宋医生先老脸一红,闺女大了,很多时候他这当爹的也不好意思提太私密的事。
“没有,他就送我双凉鞋。”宋明好直摆手道:“爸,你别看他不着调,其实挺规矩的。”
听她这么说,宋医生稍放心了些,不过下秒又摆了脸:“那也别让他来咱家,尤其是晚上,蹲墙角也不行!”
宋医生越说越气,近乎自言自语道:“小兔崽子,下回再看到他蹲墙角,看我不打折他腿!”
这会儿姚祺年刚到家,连着打了两个喷嚏之后,姚祺年揉揉鼻子,把自行车推进仓库里锁上。
眼下已经九点多,累了一天的姚家人早就睡了,只有姚祺芳还在煤油灯下看书。
“哥,大晚上的,你干什么去了?”姚祺芳小声问他。
家里房间有限,兄妹两到现在还睡一间屋,两张床,中间麻袋帘隔开,姚祺年进屋就拉上帘,舒服的躺在草席上,懒洋洋道:“少打听大人的事,好好看你的书。”
姚祺芳拍拍书,嘀咕道:“不说我也知道,回头我就跟妈说,说你跟宋老师处上了。”
姚祺年在床上打了个滚,完全不在乎:“说就说,说了让宋老师变你嫂子。”
姚祺年想过了,还是要找刘大娘出来说事。
在他看来,处对象不算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但他所处的环境不允许他跟宋明好私下里勾勾搭搭,如果中间没个媒人出来说媒,对宋明好来说,名声绝对不好听。
姚祺年脸皮厚,无所谓,但他不想让宋明好被人指背后编排。
乱七八糟的想着,到下半夜了姚祺年才睡着,转天天还没亮,他就被王乃云喊醒了。
“年娃子,有人来咱家找你有事,快起来看看。”
来找姚祺年的是东子,这会儿正在院里跟姚祺田说话。
姚祺年辩出他声音,快速起床刷牙洗脸,出去递了根烟跟他:“东子,你表叔的货轮要在码头停靠了?”
东子笑道:“可不是,过两天就能到,你不是要往省城送批货吗?船停的时间不长,所以我提前过来跟你说声,赶紧把货装袋先准备了。”
头几趟往外送大米,姚家人用的是蛇皮口袋装米,一条蛇皮袋得要两分钱,长时间用下来,也是笔不小的开销。
这回他们不用蛇皮口袋装了,改用自己编的麻袋。
时下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在田间地头种黄麻,到秋天,砍蔸搂枝叶再剥皮,扔到水沟里泡到黄麻表层霉烂,再搓掉表皮留下细细长长的麻丝,就是编麻袋的原料。
这段时间,王乃云和贡付姐抽空就编,有时候姚四海也会加入,眼下仓库里除了稻谷,还堆了上百条麻袋。
东子过来通知之后,姚家人就开始把脱了壳的稻谷往麻袋里装,两天后,货轮在王郢生产队码头停靠,姚祺年跟船再一次去了省城。
只不过这趟去省城的不止他一个,还有姚祺田。
是贡付姐坚持要求她男人也去。
比起只会埋头干活的姚祺田,贡付姐要聪明多了,她可以在家干庄稼,忙家务,编麻袋,但她男人不能一直被这些杂活困住。
成天闷在家不出去见世面,她男人什么时候才能成长起来?他们总不能靠小叔一辈子,以后总有分家的一天,到时候没了小叔,只凭她男人的本事,他们还能挣钱这么快?
思来想去,贡付姐也不怕恼了公婆,无论如何都要她男人跟出去见世面。
“家里到处都是活,田娃子走了谁干呐!”王乃云不想让大儿子出去。
在她看来,大儿子操持农活,小儿子出门跑买卖,这样搭配正好。
早料到婆婆会这么说,贡付姐道:“家里成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干不完就堆着,等他们回来再说。”
王乃云看了大媳妇一眼,没吭声,脸上带了显而易见的不高兴。
为了争取自己的利益,贡付姐不管她高不高兴,转而对姚祺年道:“小弟,大嫂就一句话,咱们一家三口不能指望你养活一辈子。”
说实话,姚祺年在某种程度上很佩服他大嫂,比他大哥有远见,就是可惜了不识字。
“妈,大嫂说的对,外面机会多,应该让大哥出去跑跑,以后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