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婉兮身形一颤,握紧双拳,是啊,事到如今,自己还能往哪儿躲,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提着裙摆下了马车。
德坤便亲自引着她到了书房,轻敲三下后,恭声道:“大人,洛四姑娘到了!”
话音刚落,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门后的凌渊眉眼含笑,笑的样子有点怪。
看见他,洛婉兮睫毛颤了几下,便归于平静,既不惊慌也不失措,而是一种悬在头上的剑终于落下的无奈与悲哀。
凌渊垂眸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在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浓密卷翘的睫毛,秀气挺括的鼻头和以及抿成了一条薄线的双唇。
凌渊不觉翘了翘嘴角,看来还不高兴了!
“你快走,你快走!”角落里的碧玺突然冲了过来,推洛婉兮出屋,一边推她一边冲着凌渊大吼大叫:“我都跟你说了,我有病,我有病的,你怎么能把我的话当真。这世上哪有死而复生这回事,你找她来干嘛!”恐惧使得碧口不择言:“你是不是见她长得好就见色起意,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放过她吧,我求求你放过她吧!”
被推的踉跄了几步的洛婉兮难以置信的看着状若癫狂的碧玺,心头巨震,颤着声道:“你怎么了?”
碧玺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她目光涣散,神情恐慌彷佛看见了极为恐怖的事情。紧紧拉着洛婉兮在院子里无头苍蝇般乱闯!
洛婉兮心下一凛,碧玺,碧玺这是犯病了!瞪着面容平静的凌渊:“你对她做了什么?”
迎着她愤愤的视线,凌渊突然低低的笑起来,逐渐笑出了声,低沉的笑声顺着夜风飘散在漆黑的夜里,洛婉兮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
凌渊抬脚一步一步的迈向洛婉兮:“她告诉你父母,你回来了。可对着我,又说那是骗人。”说罢他脸上的笑容毫无预兆的一收,取而代之的铺天盖地的y-in鸷,声音彷佛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这样的奴才你说该不该乱棍打死!”
周围的温度似乎也随着他的y-in沉而骤然下降,让洛婉兮打从骨子里冷起来,对上他冷若寒冰的眼,洛婉兮知道,他不是在说笑,他是真的对碧玺动了杀心。
手脚冰凉的洛婉兮摇了摇头:“不要!”
凌渊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神情冷厉,语调轻柔:“你以什么身份要求我?”
须臾后,洛婉兮闭上眼,哀声道:“凌渊,我求你,你不要伤害碧玺。”
心头巨石落地,令人窒息的惶恐终于消弭。这一刻凌渊只觉得耳畔轰然作响,惊天动地,震得他三魂六魄都摇晃起来。
双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如此往复两次后,他才勉强让双手抖得不那么厉害:“兮子!”
洛婉兮偏头避过他的手。
望着她脸上掩不住的疏离,凌渊轻轻笑了,眼底没有半点恼意,只有温柔宠溺,就像是在看个淘气的孩子。
凌渊收回手背在身后,柔声对洛婉兮道:“外头风大,进屋吧。我想我们需要谈一谈当年之事,它并非你想象中那样。”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当年之事!
思及当年,洛婉兮便觉心被什么东西箍着, 压着, 使得她透不过气来,脸色逐渐白了。
凌渊心头恍恍惚惚的一刺, 强忍下将她搂在怀里细细安慰的冲动, 放柔了声音道:“进去再说。”
心头发紧的洛婉兮抬眸看了看他,又侧过脸看一眼边上的碧玺,她不知何时被人弄晕了,半抱着她的人是凌风。
洛婉兮垂下眼睑, 随他入内。
书房内通火通明, 温暖如春,发梢斗篷上的雪粒子一遇热就化成了水珠。
洛婉兮抬手想擦去睫毛上的水雾, 余光瞥见靠近的凌渊,下意识后退了好几步。
想为她擦擦水汽的凌渊就这么举着手顿在原地,眸色渐深。
洛婉兮轻轻咬了下唇, 若无其事般用锦帕擦了擦发梢。
凌渊轻呵了一声, 对红裳使了个眼色。
心中惊涛骇浪的红裳强忍着惊愕, 镇定的上前,恭声道:“姑娘, 奴婢给你去了斗篷。”
洛婉兮看了看她, 微微一颔首。
红裳便动作轻柔的伺候她除去斗篷,引着她在玫瑰椅上坐了后,再为她擦干雪水,末了还递给她一个鎏金镂空的花鸟手炉。
又有丫鬟殷勤的奉上热气腾腾的香茗和点心。
紧接着, 所有人都退出书房,吱一声,书房门被人从外面合上,房内只剩下两人,洛婉兮坐着,凌渊站着,从头到尾视线错也不错的看着她。
良久都无人开口,洛婉兮不安的抓了抓手炉,觉得宽敞的书房在这一刻突然变得逼仄沉闷,闷的人心头发慌。
“喝口热茶去去寒,”凌渊终于动了,不再泥塑木雕一般,他在洛婉兮旁边的椅子上坐了,隔着一张案几望着她雪白的脸,微微恍惚:“是你最喜欢的六安瓜片。”
洛婉兮睫羽颤了又颤,就像是她此刻的心情。
凌渊的心也跟着颤了颤,泛起一点点的酥一点点的痒,见她依旧垂眼看着手炉不为所动,彷佛那是她的宝贝儿,怎么看都看不够。
凌渊挑眉一笑,轻轻敲击着案几,单刀直入:“嘉阳有个侍卫,”其实那是她的面首,不过凌渊想起那个人便觉如鲠在喉,遂换了个说法:“模样身形与我有几分相似,你看见的那个人是他,不是我!”
景泰帝倒台后,他去死牢里见了嘉阳,因为嘉阳让人传话,问他想不想知道那一天在问天楼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