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丞离去,苏娥皇从榻上迅速翻身而起。侍女服侍之下,换了一身她多日前便备好的水红色的薄薄丝衫,襟口绣着的一朵j-i,ng致蕙兰,服帖地卧于她丰满的胸前,极抓人的视线。她的腰上系了细细的长带,下坠玉佩。这一身衣裳,完全地显出了她身段的丰熟之美。她对镜,往面颊和唇上稍稍点染了一层淡淡胭脂,却并不梳头,反将几缕鬓发稍稍打散,挂落了下来,仿佛片刻前刚从锦帐离衾而起,多了几分慵懒的病弱之态。
苏娥皇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在两个婢女的左右扶持之下,出了房门。
她跨进那间堂室,看见大开的那扇西窗之前,立着一个男子的背影。
一道昏红的夕阳从窗口斜s,he而入,将男子笼罩,地上投s,he出了一道长长的身影,显得他愈发伟岸。
他仿佛在眺望远处,或是出神地在想什么,背影纹丝不动。
三年前开始,苏娥皇就开始处心积虑地想要再次接近这个曾被她弃掉了的男人。
但是直到现在,她才真正有机会,得以和他再次这样面对面地相见,近旁没有旁人。
苏娥皇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正要张口唤他,魏劭已经转过身,朝她快步走了过来,停在距离她数臂之遥的屋子中间,目光地径直落到了她的脸上,说道:“夫人身体如何了?我前些时候一直不在晋阳,收到了我妻的信,她在信中提及了夫人,我才知道夫人竟也到了晋阳。”
他的语气很寻常。苏娥皇却微微地一怔。
她曾经设想过很多种和魏劭相遇,二人独处时候的开场。
却没有一种,会是这样的情景。
中间c-h-a了一个他口中的“妻”。
自己到来的消息,还是经由他的“妻”的口,转达到了魏劭的面前。
她的心里,慢慢地涌出了一丝仿佛受到了羞辱般的不适之感。
她凝视了魏劭片刻,缓缓地道:“我的头疾,从我出嫁后,便折磨了我多年,每逢心情不畅,便会发作,发作时候,生不如死。多方问药,也是无效。后来遇上了一个神医,神医给了一个方子,叫我照方搓丸,发病服下药丸,如此方能镇痛。我问神医病因,神医说,此为心病,药石止痛,却不能治本。须哪日除去了心病,方能得以痊愈。”
魏劭注视着她:“如此夫人更要注重平日养x_i,ng,凡事勿郁结心头。我来,也是想问夫人一声,病养的如何了?”
苏娥皇一时有些吃不准他问这个的意思,迟疑了下,道:“歇了这么些天,也是差不多了……”
魏劭点头:“如此甚好。夫人不是说要去洛阳吗?明日如何?我明日早,派人来此,护送夫人上路至洛阳。”
苏娥皇一愣,道:“方才驿丞来传话时候,我正躺着,人本乏力,不欲不出房的,只是听闻君侯来此,方挣扎起身。明日恐怕依旧无法出行……”
魏劭再次点头:“也好。那夫人安心养病。哪日好的利索了,叫人传个话给我妻,到时我再派人送夫人上路。夫人身体既不适,这就回房吧。”
说罢,魏劭转身而去。
苏娥皇定定望着他的背影,在他快要跨出房门之时,追了几步上去,哑着声道:“二郎,你真就半点也不问,当年我为何弃你另嫁?我又为何落了头疾,就连我的声音也给毁了?”
第113章 29
魏劭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
“我来这里,并非是为听夫人倾诉旧事,夫人也不合宜向我倾诉。”
他缓缓地转头。
“苏氏,你这趟途经晋阳,滞留也有些时日了,倘若真出于身体不适之故,好生养病便是。只是……”
他两道目光笔直地落在苏娥皇那张渐渐变得苍白的面庞之上,停驻了片刻。
“倘若你是另有所图,听我一言,还是尽早上路为好。我早已非当年二郎,如今更有妻室,她甚得我心,我不欲横加生事惹她有任何的不快。”
“我言尽于此,你且养病。”
……
他就这般去了,头也不回这般地去了。
苏娥皇僵立,双眼发直,浑身皮肤仿佛被冰水浸泡了似的,一股细细的冷意,慢慢地渗透皮肤入她骨髓朝她袭来。
她的牙齿若不是紧紧地咬合着,恐怕此刻已经开始瑟瑟打颤了。
她的心口慢慢地也被恐慌所攫占,一种事情完全超出了她预料之外的那种恐慌。
原本以为,无论如何,只要自己能得到一个和他独处说话的机会,她便能够将他带往自己所想的方向而去。
却万万没有想到,从魏劭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起,事情便彻底脱出她的预料。
世上男子,无不好色。苏娥皇对这一点心知肚明。是以魏劭娶了乔女,如今也才不过一年多的功夫,出于新鲜,或许也会好她的一口皮r_ou_。
这一点苏娥皇早就有过准备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魏劭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要将她送走。不但如此,竟还当着她的面,说出了“她甚得我心”的话。
难道那天那个贱婢春娘口里出来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不成?
苏娥皇无法接受,根本无法接受。
难道是那个乔女逼迫魏劭将自己赶走?否则他若是真厌恶自己,何以态度还如此和悦,甚至主动说派人护送自己去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