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柏在纽约住了一星期是没错,但她这一星期里,半点公事也没办却照样忙得昏头转向也是事实。在纽约落地之后,她直接约了几个当地知名的钻石经纪人吃饭,吃饭过程中匆忙看过经纪人提供的裸钻图片,粗粗挑出几十颗看得上眼的,吃完饭立刻启程去往各个经纪人的堂面看实物,但结果皆不尽理想。
47街以切割3克拉以上大颗裸钻着名,林森柏也是冲着这点去的,可她所见,虽然都是珍品,可几乎没有一样能够让她满意——大的就太大,大而无当,还用长形或方形切割令它看起来更大,鬼老喜欢这种直白的东西,林森柏不喜欢,咪宝的气质也不适合以这种太过张扬的东西来陪衬;花的就太花,近几年47街似乎很流行用特拉维夫那套异x_i,ng钻切割手法,好好一颗粉钻,要林森柏看来,切成祖母绿形正好,它偏又是水滴形的,一颗蓝钻,明明切成马眼形更好,他们非要切成心形的,咪宝讨厌心形的东西,林森柏也对这种形状无爱,走一天下来,好容易相中一颗形状得宜,纯净度上优的粉钻,经纪人将它放在聚光灯下展示,果然清澄透亮,靡而大气,艳而不俗,美丽不可方。坏只坏在林森柏这小屁孩子手多,心眼也多,非得拿到日光下照。一照真就坏事,原本亮丽的粉钻在日光下呈现一种y-in暗怪诞的紫兰色调,方钻台面反很差,浮华糜哑,远不如聚光灯下效果迷人。
在林森柏心里,咪宝就像阳光,所有y-in暗的东西都不应该接近她。她说了要给她一只最完美的钻戒,此行如果贪省事便连裸钻都要将就,那越昂贵,日后遗憾就越多,到头就算配个用钻石雕出来的戒托,也没办法弥补心头失落。
于是,林森柏果断地放弃了第一天看过的所有钻石,连夜联络其他钻石经纪人,终于在抵达纽约后的第三天下午找到一颗不事张扬,却也决不平庸的五克拉方形粉钻,并特意让人找来镶工独到的名匠,以高出市面工本费五成的价格拜托他赶制一款四爪各镶三颗vvs级以上白钻,环身以中线区分,上下两弧均嵌满十分指定vvs级细钻的戒托。匠工应下,但由于镶工复杂,短时间内无法交货,林森柏在酒店等得无聊,只好带着翻译上街去给家人买手信,昨天一收到戒指她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说实话,一星期就搞定一枚心仪的钻戒,她的效率不可谓不高,得意之余,林妈妈问她什么大项目,她自然张嘴就答:“人生大项目。”答完,她扬着一脸臭屁的笑,掏出藏在裤兜里的小方盒子,咯嗒打开,耀得一室璀璨明火,“漂亮吧?为了它,这一星期可算把我累死了。”
她是真快累死了。时差还没倒过来就得回源通办公,忙完公事还要陪爸妈吃饭,下午在公司的时候她只觉头疼,撑到现在,她已经头晕想吐,甚至有些意识不清了。鲁莽地把戒指拿出来炫耀绝非她所愿,可这是下意识的行为。在最亲近的人面前,她防范浅薄,花钱劳力为之苦心奋斗整整一个礼拜的事物被母亲问及,她真是想都没想便将那份得意说出了口。
“你为一颗戒指特意抽一个星期跑去美国?”林爸爸放下筷子,面上维持着一贯的平静。
林森柏既看不出父亲在想什么,也懒得搭理他到底在想什么,潦草应个嗯字,她又低下头扒碗里的饭,一心只想快点回窝睡觉。可就在她好容易将一碗饭扒得见了底时,桌面上突然传来一声“啪”的巨响,花梨木餐桌间碗碟咣啷啷猛摇一阵,大概过去三四秒方才全然安静下来。
林森柏咬着筷子,不明所以地抬起眼,“爸,您老何事激动?”林森柏不是没见过父亲发火,她只是没见过父亲发那么大的火。林家老夫妇好脾气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近十年更因为注重养生而难得大嗓门一次,林森柏察觉不对,眼珠子咕噜一转,想起刚才自己的举动可能踩到父母痛脚了,笑着放下碗,她抽抽鼻子,故作不知地手托腮帮子等待“敌先动”。
林爸爸黑着脸站起来,削尖下巴止不住地颤抖,“林森柏!你以前的那些烂事我们睁一眼闭一眼也就过去了!至少你有自知之明,知道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捂得紧藏得严。可现在你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啊?!你还真打算跟个女人过一辈子吗?!”
“是啊阿乖,你这次是太出格了,事业都不要,在美国待一个星期,就为一颗戒指。钱隶筠跟你非亲非故的,你凭什么对她那么好啊?”林妈妈在旁帮腔,但她唱红脸的成分多一些,“你喜欢女孩子,玩玩就算了,反正你有钱。可你要想跟女孩子订终身,我和你爸爸坚决反对。”
林森柏觉得好笑,于是笑意更深。起身去到餐桌边的吧台前,从橱柜里拿出一瓶也不知过没过期的速溶咖啡,哗哗倒了快两茶匙进杯里,热水冲化之后用冷水一兑,她仰头一气喝干,放下杯子,重新坐回自己位置,舔舔嘴角咖啡沫,依旧两手托腮,“我无论和谁订终身,都是我的私事啊,爸妈,你们别替我c,ao心了,有时间多享享清福,我以后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
林爸爸气愤已极,指着林森柏的鼻子机关枪似地一通教训:“看?!我们不用你看!当你父母我们嫌丢人!单位里每天都有同事指指戳戳说你是同x_i,ng恋,是变态!我跟你妈妈死扛着不说,是怕影响你事业,你倒好!把人都丢到美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