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陈之珏像是没察觉到我的震怒一般,仍然垂头说道:“那天末将失了神智,控制不住自己,但做了些什么,却是清清楚楚。此事终归是末将心念不坚,还请陛下降罪!”
心念不坚,控制不住自己……中了那殷未弦的药物的,的确难以控制得住。而殷未弦曾言药x_i,ng极强反复发作的媚药,也不知何时还会再发作……
我脸色沉了下来,说道:“你要朕降罪于你,却是要朕加上什么罪名?你屡次建功,若是朕砍了你,天下人却要怎么说朕?如今正是朝廷用人之时,你身为朝臣,却动不动就说死,怎不令朕寒心?”
“陛下……”他匍匐在地,再也说不出话来。
“陈将军乃英雄也,日后若是再有今日这般小儿女情态,成什么样子?”他的x_i,ng情仍如当初少年,但终是未经打磨,难成良将。看他这般悲恸,我忍不住有些黯然。
“是……”
“你起来罢。当日朕命你统领枭骑,让你专心于暗杀守护之事,一直没让你带兵打仗,你可曾怪朕?”
“末将不敢。”
“枭骑统领之职,你尽快交给旁人,然后到秦霜海将军手下任职,日后建功立业,方可光耀门楣。”
他本是近臣,又是武将,如今去做个小军官,虽然仍有晋升的机会,但无疑是委屈了。可是秦霜海对他青眼有加,有慕容离在,与北燕的摩擦终究无法避免,他若有本事,自然会在征战之中晋升。
只是再也不可能是心腹大将。
将陈之珏斥退后,我便休息了一阵,准备与腾龙岛签了协定之后,便起驾回宫。为了避嫌,龙靖羽并没有和我住在一起,最多也只趁无人之时亲密一阵,但也只有片刻时光而已。他对我却委实情深意重,只是略微有些心不在焉,我疑心是他当真用了邪门歪道的武功后落下的病症,于是让医官给他看病,他却总是不肯答应,推脱说无事。
这几日以来,他除了心不在焉之外,似乎也没什么,于是我便放下心来。
尽管已是深秋,但骑了两个时辰的马,便觉一身臭汗,照例让亲兵打了热水,准备擦拭身体。此时身边并无宫女,而龙靖羽毕竟是爱侣,不能再让他做这些粗活,于是屏退左右,脱了衣裳。
“陛下,宫中传来紧急线报……”龙靖羽一步踏进帐内,似乎没瞧到我在做什么,直直走上前来,说道,“陛下看一看罢。”尽管多次让他在私下里唤我名讳,他却始终不肯,多次之后,我便也放弃了。
他目光十分坦然,我却略觉尴尬,咳嗽一声,他浑然不觉,也没有避开目光,我便只得披了衣裳,接过他手上的信件。这信却是还没有拆封,看来连龙靖羽还没有看过。
我心下稍疑,展开信时,却是“啊”了一声。信上说的是,那位假冒我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忽然得了怪病,昏迷不醒,却留了诏书,让皇后垂帘听政,并由太子监国。而我那位已疯了四年的皇后,却于此时忽然恢复了神智。
龙靖羽问道:“陛下,是不是宫里发生了巨变?”
“不错。皇后原来一直在装疯卖傻,却是将我也骗过了。”我冷笑了一声。当初只将皇后打入冷宫,却没废后,只因废后所出之子不能立为太子,棠儿虽是十分年幼,我却很是满意。如今却是当初太过心慈手软,以至于留下祸根。
我站起身来,踱了几步,说道:“事不宜迟,我要立时回宫去了。靖羽,你随我回去么?”
龙靖羽沉吟一阵,说道:“伍将军只知带兵,却是拙于言辞。这议和之事,还需有文臣在此主持大局,微臣想留在此处,为陛下分忧。”
“很好,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握一握他的手,说道,“靖羽,有劳你了。”
“这都是微臣份内所为。”他顿了一顿,说道,“陛下回去之后,那份祖师留下的心诀不妨多看一阵,微臣最近几日一直在思量,这内功心法对陛下龙体必然大有裨益。”
“准奏。”我不由微笑,这句话他似乎每天提几次,总是担心我忘了。
他怔怔瞧着我,呼吸如兰,扑面微香,我虽是愉悦,但整日被他这般瞧着,也不由有些尴尬,说道:“怎么了,靖羽?”
他吐出一口长气,缓缓说道:“若能生生世世如此,又有何求?”
我只记挂着宫中变局,于是笑道:“来日方长,也不急于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