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反应始于愤怒的驱赶、困扰的抱怨,又衍生为严肃的回绝、抬高音量的强调,甚至,终至迫于黔驴技穷,版起脸来冷酷的(后来才知道完全失败了)无视掉对方,仅希望能快点让他走开(最好走的远远的),却每次都败于那男人的固执与自己的懦怯不坚(这甚至不是一种优点,小记者对自己冷笑,完全不懂得为何对方在逐渐靠近得逞之后,还一副越发斗智燃烧的模样。)
只是,显然,除了牛皮糖般可怖黏人,布鲁西宝贝非但没有电视上看来那么愚笨,甚至,隐隐非常聪明──似乎在意识到明着说爱,自己永远也不会心动不会改变没有可能使他如愿的同时,便迅速的切换成‘交友策略’,让克拉克既是万分苦恼,又不好拒绝。
就这样,他们在那貌似简短,现实中却彷若十年那么漫长煎熬(肯特语)的六个月内,你来我跑,你追我躲,至今,氪星人早有无数次,被那个外表可笑轻浮,内心却无比执着的顽固大少爷韦恩,半是耍赖,半是诈欺拐骗的唬弄到了这栋大宅(或是各种场所)里面。
除却最初的别扭,克拉克很快发现,长久下来,自己甚至会像响应‘每日问候语’那样,下意识首肯对方的用餐邀约(于此,他从原先的惊耸抵触,到绝望的任之听之,以至随后的鸵鸟心态:不去解释,不做他想,不要误会,也没!有!误!会!)
也是在这种微妙的时刻,韦恩先生却巧合一般,再度安装了持续不懈的‘示爱模式’。
面对那一件件(默默出现在生活周遭各个角落)神秘又让人好气好笑的(诡异)礼品,小记者有时只是猛虎扑地,感到无奈(他的假身份好歹是个男的,送来一大束红玫瑰是想干什么?)、感到窘迫(路易丝大姊姊,请您相信我放过我,我真没在跟人交往!嘤嘤嘤嘤这不是女厕!不要连这里都可以进来堵我好吗!),但更多的是,发现心底的希望又再度与绝望战的节节衰败(弄得他难以承受、疲惫不堪)。
──就像今天,现在,此时此刻。
望着眼前那盘纹风不动(管家先生自制,他总是最喜欢的)特制色拉,小记者发现,自己就是没一点胃口(只是极端想吐)──他有试着假装一切正常(就像日平)。但一想到稍早在瞭望塔上的那个决定,可能将把(他所剩不多的)一切化为镜中花水中月,克拉克就徒然感到一阵反胃恶心。(这错觉是如此剧烈,他都快忽略那根本只不过来自妄想:布鲁斯韦恩的存在,这几个月总让他有种同人类一样活着的幻觉,以致氪星人都快忘了,既然身为一个永远不被病痛磨难的外星生物,又哪来的可能明白何谓疼痛何谓不适压抑呢?)
他认为自己的焦虑早该败露了。因为今天的克拉克肯特是如此异常,掩饰不住的坐立不安。然而布鲁斯韦恩似乎是体贴(可能吗?还是巧合呢?)的未曾给他瞥上任何(带有古怪意味的)一眼,只是正常用着晚膳(总之在他脑海里这一切无异末日审判)。
终于,也许是1秒,也许是1分钟(也许是过了十年,他想),小记者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是的,看着布鲁斯的脸,他根本没有任何勇气开始),努力回忆着对方今天又(好多次)开玩笑调情,以及惯例x_i,ng的示爱,试着发出一点声音来。
“……布鲁斯。”克拉克终于说道,听来比想象中更加微小更加脆弱(但在空旷的餐厅之内,竟莫名清晰)。
“怎么了亲爱的?”黑发阔少口吻自然,一如早先那样轻浮调皮(就像没预见到任何不一样的东西在两人之间默默滋生,可能会一举毁掉他们过去的种种,这使得克拉克在成年以后第一次异常感到情绪濒临失控),“表情这么难看,难道我家色拉酱终于不合你意了吗?”那男人玩着叉子问道。
“……不是。”他顿了一下,勉强不让自己颤抖。
“那么,是什么?你终于决心甩掉喜欢动手打你的主编佩里之后嫁我顺便给我生个小孩子玩儿了吗!克拉克宝贝儿!”尾音简直是欢快的飞扬了起来。
“……。”真是抱歉就算这句话在第三个人耳里听着颇好笑颇幽默颇生动颇有趣但克拉克只觉得天!雷!滚!滚!暴!风!过!境!!!!!!
瞬间感到一大片凌乱(谁来还他好不容易酝酿好的情绪啊!),氪星人只感觉到大厅内气氛瞬间结冻,可疑的寂静了会儿。(但为什么对面的韦恩大少居然还是神色自若,像没事一样使着餐具继续进食呢!)他深吸一口气,知道今天晚上没空发火,更没空陪抽风的洒逼先生大开玩笑,像是被从童话扯回真实世界了那样:他逼迫自己得接着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