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瑞尔停顿了片刻,眼神也慢慢柔软下来,接过那支野蔷薇。那些叫人觉得压抑的情绪从他身上渐渐散去,然后终于可以将手中那束摘自白色城堡的欧石楠放在墓碑前。
他转过身弯腰牵起小公主的手,缓缓道:“我不悲伤。”
“真的吗?”雪伦像个大人一样皱了皱眉,可是很快又沉浸在希瑞尔握着她手的欢喜中,她一只手紧紧抓着希瑞尔的手指,一只手拎着蓬松的裙摆,跟随着他的脚步慢慢往外走,“这里有很多花呢!”她开心地用手比划着,“那么多——那么多的野蔷薇!”差点踩着裙摆,于是又连忙伸手抓裙子,仰头眉眼弯弯,“可漂亮了!”
“嗯,”希瑞尔轻轻应了声,眼睛里也带有笑意,“跟我们的小雪伦一样漂亮。”
于是小公主就像得到了糖果一样笑得分外甜蜜。
艾伦离开王庭前,来找了希瑞尔。
“不用劝我。我知道只有你会支持我,所以我只选择了与你告别。”昔日被人们宠爱着的三王子少了几分跳脱的活力,灰黑色的衣饰,冷静的气质,他立在那里,着装整洁,身上却有一种沉暗的气息,像是终于有了这个年纪的人应有的沉稳与城府。
“我犯的错却叫我的弟弟替我承担了。可他那么天真又任x_i,ng的死亡,却要我用一辈子去为他背负歉意……”他苦笑了一下,“在他活着的时候,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在他死去之后,却像一块巨石一样压在所有人的灵魂上……多么可笑。”
爱情是何等美妙的事物啊,叫人不顾一切地去追寻也是可以理解的吧。只是故事总有y-in差阳错,叫尤莱亚在最危险的时刻到了西西里。黑暗世界的丑陋暴露在一朵光明忧郁的花儿眼前,身体的伤只是次要,j-i,ng神的崩溃却叫他无法承受活下去的痛苦……
——“可是我还是想去找她。”
那是他曾经从没想过要去触碰的世界。哪怕抛弃身份地位跑去西西里,哪怕渴望着与恩里娜永远在一起,他都没想过要踏入她的世界——无论未来如何落魄,他都生而骄傲。可是尤莱亚死了。因为复仇,艾伦的一脚踏入了黑暗,他本可以抽身而出的,可他现在却想着把另一只脚也给踏进去。
“尤莱亚的仇已报。”希瑞尔低低道,他的瞳色极淡,就像厚厚的冰层折s,he的冷光,“你再自责都不必自甘堕落走入泥沼。”
“不,”艾伦的眼睛里带着晶莹的水珠,“我自责的是,原来在我心中,弟弟的死都抵不住我对她的爱恋。”
希瑞尔沉默了很久。
“……她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你想叫她再失去一个?”
艾伦用手捂着脸,深深吸了口气,抬起头,面容中就仍是冷静从容:“她可是女王啊。”
希瑞尔闭着眼靠在椅背上。
他知道,没有人会责怪他。哪怕他是第一个觉察到尤莱亚不对劲并且追上去的人,是他没来得及阻止尤莱亚——没有人说这是他的错——甚至所有人都在感谢他为挽救尤莱亚所做的努力。
可这样他才更清晰地看到自己所犯的错误。
是他太自大。骄傲得以为一切都会按照自己所想象的来。
艾伦第一次找上来的时候,是他帮艾伦找寻到恩里娜。在他第二次找来时,是他没有阻止艾伦疯狂的举动。他从一开始就隐约看到了结局,但他觉得如果艾伦能够脱离王室又未尝不可。而为了补偿他,他会努力促成他与恩里娜的恋情。可希瑞尔如何能想象得到,他曾天真地以为的“帮手”会横c-h-a一脚——以尤莱亚的入局来警告他,在他所面临的险境所要达成的目标面前,那些想两全其美的愿望简直比童话还要不堪。
尤莱亚就是那一个童话。他的心x_i,ng太过脆弱而自我。希瑞尔会痛苦。就像亲眼见着美好的东西被毁灭一样痛苦。但要论起他与尤莱亚的情感,其实并没有多么深刻,正如艾伦一样,更多的,该是愧歉吧。
尤莱亚降生时希瑞尔已经在王庭占据了足够的分量,尤莱亚突如其来的出生曾不被期待——他所应得到的宠爱有大半被倾注在希瑞尔身上……那并不是希瑞尔的错,可是,还是会愧歉的吧。
更重要的是,他还存在,而他已逝去。
*
灰鹞切断信息发s,he器,处理干净所有的电子设备,跟他的小团队留了个信就彻底断掉联络,换好衣服走出门,见着蹲在沙发上懒洋洋看电视的小身影,笑着敲敲门板吸引它注意力:“这次真是多亏你了。”
克洛恩耳朵尖动了动,蔚蓝的眼瞳意味深长地瞄了他一眼,舔了舔爪子。
“走吧,”灰鹞拿起西装外套放在胳膊弯上,冲着它招了招手,才把手放下左肩就是猛地一重,毛茸茸的生物已经蹲在他肩上,“要回去见你的主人了,开心吗?”
克洛恩表情端庄自然,只是悄悄晃动了一下的尾巴完美彰显出了他的好心情。
灰鹞退了房,走出酒店。这个时节北欧的空气中好像也掺着冰渣子,奇怪的是阳光并不糟糕。他走在路上的姿态就像个再普通不过的商业j-i,ng英。
自澳洲灰道团队赛之后,他以为自己会休息很长时间,毕竟老板得到了评议会一个席位,整个组织的业务与人员都需要经历一个重组与裁减、补充的过程。没想到前脚刚下火线,后脚老主顾又联络到了他。
这回希瑞尔请他帮忙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