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清和重生回来,头一回笑得这么高兴,赶忙点头应了句:“知道了,罗叔,要是我背不到一万块,我自己走人,大家都在干活,没道理我就比各位叔伯少。”转身就往门房跑。
罗有望摸着下巴笑着说:“看不出来,这小子还真有股倔脾气,老朱家出了这么个小子,要是有了出息,可真就祖坟上冒青烟了。”
旁人听他这么说,忍不住接话:“他是有出息能被朱家撵出来?看着年纪小,野心大,不愿意去南方就要念书,要不是有人拦着,他都要和朱老大动手了,这么个不孝顺的儿子,要来做什么?再说啃那两张纸有屁用?装了一肚子草,连饭都吃不上,还不如干活实在,他要是有出息,我以后头朝下见你。”
罗有望只说了句:“莫欺少年穷,好了,抓紧时间干活吧。”
朱清和从门房大爷那里拿了那皮子系在背上,跟在一帮大人身后进了窑,十四岁的年纪,个头窜的再快,也不过到了大人的肩膀。
刚进窑一阵灼烫的热意迎面扑来,像是要将人身体里的水分全数掠夺,眼睛传来一阵疼痛感,他闭了闭眼往前走。
这里大多数人都只是想看他的笑话,一个孩子夸下这么大的海口,全然成了别人忙碌中的一丝调剂,朱清和面色平静。只有富满叔一脸担心地叮嘱:“你别逞强,少搬几块也没事,你罗叔说是给你下了任务,他那是接受你了,做多做少都留你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别自己害了自己。”
朱清和笑着点了点头,照着别人的样子将烧好的砖垒好,他进来的时候就估算过自己能承受多少重,三十多块砖整齐码好,弯腰托底将重量全压在身上,没走几步,整个身体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走的慢,但是步伐稳,从他身边经过的大人笑着说:“要是吃不消就别码那么多,坏了砖是要赔的。”
朱清和抿嘴没开口,别人已经准备第二拨,他还在慢悠悠地走,看热闹的人都已经看到了结果,摇摇头,忙着做自己的活,不管他了。但是没多久之后,他们发现这个慢悠悠的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加快了速度,一趟一趟在别人眼中像是跑一样,而且他磊放的砖足足有四十块。
刘富满惊道:“清和,你小子别胡闹,我们这些大人都吃力,少背几块。”
朱清和没骗他们,他真的力气很大,而且上一辈子在工地也是干重活,早习惯了,刚才也不过是和自己的身子磨合一下。很多人都停下来喝水休息了,他还忙活着,还是富满叔喊他歇一歇,他这才坐下来喝了些水。
他背出来码好的砖比别人的要高,乍一看哪像个初初干这活的人,有人忍不住说:“罗有望这回可是捡到宝了,咱们还当你这小子是光说不练的假把式,没想到还有这等能耐,要是再大点,只怕能比过咱们去。”
朱清和笑了笑,没说什么,窑里太烤人了,更得多喝水。在他看来力气活就是拼的一鼓作气,不能闲下来不动,不然只会越来越懒惰,所以他没歇多久,就又重新干活了。
刘富满想到自家婆娘说这个孩子将来说不定有大出息,他倒是觉得就算没大出息也没事,只要想动手肯努力赚钱,就不愁日子过不好,也不好再坐着了,一直到午饭的时候才闲下来。
中午饭是麻花就开水,朱清和自己也没想到能被留下来,他什么东西都没带,这年头吃的j-i,ng贵,有些人家照旧还是没粮食吃,一天只靠喝米汤过日子,前年还有个老头活活给饿死了,现在真是自顾不暇,也怪不得别人不帮忙,所以他十分感激富满婶子能从自家口粮里匀出来分他些救急,还有自己的老师,自己日子也不好过,却还是想着自己这个学生,这些恩情,将来他要千倍百倍的偿还。
太阳落山到了收工的时候,罗有望才露面,听计数的人说朱清和背了一万多块砖,也是惊讶不已,走到那个只到自己肩膀处高的小子面前,拍着他的肩膀说:“好小子,好好干。”
朱清和看着自己手里的十三块钱,突然觉得受多少苦都值了,开学的学费不用愁了,剩下的钱也能置办些必须品,这日子总算能热热闹闹的过起来了。
回到家,却见阮穆提着铁饭盒还有一叠用过的纸在门口那块大石头前坐着,看见他站起来,将饭盒递过来:“这两天你怎么都不在家,我妈做了饭让我送来,都等不到你。这些让你补窗户,虫子都能在你家里自由出入了。”
朱清和走进院子开了锁,笑着说:“一会儿要是还有时间,我就去补了,不够明天再补。我现在找到活干了,也有钱赚,你回去和王老师说一声,让她别忙活了,平日里够忙了,还要惦记我,我真觉得对不住她。真跟做梦一样,能赚到钱,可以继续上学,再过阵子把地里的豆子收回来,磨成豆面够吃了,对了,还要和电工说一声往屋里接电的事。”
阮穆是第一次进窑洞,说是冬暖夏凉,其实还是有些闷,特别是炕上那块大泥皮让他看着有些刺眼。他在北京住的是小洋楼,睡得是床,和妈住在一起炕上都铺着油布和被褥,因为夏天睡在上面会受凉,这人……一张泥皮,怎么睡?
朱清和没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一身黏糊糊的臭汗,哪儿都脏,脱了衣服,光着膀子说:“你吃过了吗?我先去洗洗,你要是急着回去,我把饭盒洗了,明天早上送过去。”说着走出去,揭开大瓮上的木板,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