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阵功夫朱清和已经想好了后路,外人说什么他一点都没放在心上。这个家不值得他留恋,前世他们只当他是赚钱的工具,没了用处就狠心不管他死活,早些分开也好,省得到时候不清不楚。
不远处的山上有一块废弃的田地和几间破旧屋子,好几年没人管,明天他就找相熟的叔伯借副农具将地收拾出来,再把屋子收拾补一下,肚子饿了还有山上的野菜野果子充饥,他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都能活下来,更何况这里他从小待到大。
院子外的人都指着他骂,说他小小年纪就敢和爹妈做对,大了肯定不是个好东西,只有富满婶子站在人群中伸长脖子问:“玉田哥,你们这是分家了?那也不能让清和就这么空着两只手出家门啊,大人欺负孩子,这是什么事?就算清和再怎么不像话,这家里的东西都该有他的份。清和,你个傻小子,要骨气有什么用,等你饿肚子的时候就知道了,分了家当再走不迟。”
朱清和还真没想到这份上,听富满婶子一说,想起上辈子他为了家里断了腿送了命,这时候分些东西应急也是应该的,转身道:“爹,我觉得婶子说得有道理,不能就这么走了。从我记事起,你和妈悄悄给清亮买好吃的,新衣裳穿,我都不说,现在家里的东西都给了清亮,这不成,爹,好歹我也是你儿子。”
朱老大两口子偏心小儿子谁都看在眼里,要是让朱清和这么净身出去,确实有些不公平。朱玉田真是为难,他大哥是村长,要不是一直顾及着怕大哥脸上不好看,这个孩子早就给送走了。
正犯难的时候,自家老爹从堂屋走出来,吸了口烟,看着院子外的朱清和说:“这事是老大家的家事,我不掺和,但是也不能让老朱家担上欺负孩子的骂名,分一亩地给他,山脚下有咱家以前住过的老窑洞也给他,既然分清楚了,以后是死是活都和我们老朱家没关系了,行了,都散了,家门不幸,有什么好看的?”
朱清和的嘴角上扬,毁了他一辈子的正是这位老人家,他们一个一个脸上都表现出难过,心里应该正得意。他走出人群,正要往老窑洞走,却被一道清亮的眸子给晃了眼,那个比他矮了半个头的男孩站在人群后面,迎上他的眼睛,定定地直视,眨也不眨。
朱清和认得这个穿着格子背带裤的男孩,他是王老师的儿子,在北京念书,放暑假了所以跟着过来住两天。朱清和冲他笑了笑,转身就要走,他走过来仰着头说:“我爸从北京寄过信来了,我妈什么时候出来?”
朱清和不想再踏进那个容易勾起不快的院子,可又不忍心拒绝这双干净澄澈的眼睛,转身走回去,站在院子外面对正和村长说话的王老师说:“王老师,您儿子找您。”
朱妈红着眼眶从屋里出来,将他常穿的衣服装进包袱塞给他:“早晚有你哭的时候,到时候别回来找我们,也别想着我会偷偷给你塞东西。”
朱清和咧嘴笑了,没有半点留恋:“不会,你放心。妈,保重身体,我走了。”
男孩站在外面等着,朱清和笑道:“你再等等,王老师应该很快就出来了。”
朱清和一路上被众人指指点点,他心情好不计较,连身上的伤都忘了,走到人少的地方才听到身后一直有道很轻的脚步声跟着自己,回过头好奇地问:“阮穆,你跟着我干什么?别让你妈着急。”
阮穆脸上的表情很淡,就像空中丝丝缕缕的浮云,连声音都不咸不淡:“没事做,找你玩。”
阮穆这个时候只有十岁,朱清和想起前世他可比现在冷多了,眼睛长天上,要不是他那次差点被蛇咬住,朱清和用棍子将蛇挑走救了他,也许他们不会有说话的机会,好不容易熟了些,没多久他就回北京了,而自己也上了南下的火车,自此再无交集。
“我这里能有什么好玩的,破窑洞,好多年没人住了,里面说不定住了一窝蛇鼠,当心咬你的屁股。”
阮穆走在他身边,抬头见他脸上带着坏笑,也露出笑:“我就想看看以前靠着山挖的窑洞是什么样的,书里说冬暖夏凉,这会儿里面凉不凉。”
说话间就到了,朱清和以前也来这边玩过,几年光景,野草更是疯长,隐隐还能看到羊粪,他将包袱递给阮穆,忍着疼痛蹲下来,利落地除草,这些活他从五岁就开始干了:“你在外面等着,别脏了你的衣服。”
一院子杂草,大多根生得十分粗壮,有的很难拔掉。阮穆干站在那里,两眼盯着他,汗水打s-hi了他的衣衫,他半蹲在都快和人比高的草丛里,黑色的头发若隐若现:“你以后没家人了,怎么过日子?”
要是有把铁锹或者镰刀就方便多了,手上刚才不小心被藤草勒了道口子,火辣辣的疼,又热的有些头昏脑涨,冷不丁听阮穆这么问,先是楞了下,站起身舒展了下酸痛的腰,抿嘴说:“我现在不就是在过日子?一个人清净,也不用在看书的时候被叫出去干活。”
阮穆抬头看了眼y-in森森地黑屋子,出声道:“连电都没通,一会儿你得先去买两根蜡烛才能看书。”
第3章
朱清和的手疼得合拢不住,无力垂下来,稍缓缓再继续,听阮穆一说,下意识地看向走风漏气地土窑洞。
窗户上糊的纸将落不落,随清风摇晃,屋檐下有燕子筑的巢,被麻雀霸占毁的不成样子,想来屋里应该更不能看,这几年没人住,最近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