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茂只是沉默不答。
持香长老道:“是了,想来你如今也忘记了,吾因修炼那宝相回生功,因此与寻常人自幼而长,由长自老的身形变化截然相反,乃是从老身修成青壮,再又由青壮渐生为幼童,直自化身为婴,最后化为一点元神化入天地。你我两人初次见面之时,我宝相为百岁老人,老朽不堪,而汝纵然身受重伤,却是绝世倾城,不愧天人之称。”
林茂依旧没有说话,但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跳正在一点,一点地变快。
持香长老对于林茂的沉默也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没想到如今我化身为童,再过十年便要修得圆满重归天地,再见你时,你却依然如同旧日模样。唉……”他忽然叹了一口气,“想来,那位公子殚j-i,ng竭虑一生一世,到头来还是未能成功吧。”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林茂盯着持香长老,一字一句,缓缓开口。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时身体微微战栗,心跳已经快到仿佛整颗心都要破胸而出。
明明持香长老说的那几句话听上去是那么匪夷所思:什么一百二十年前便曾相见,什么“那位公子”……
可林茂心底却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告诉他,面前的孩童所说的话,没有一个字是虚构亦或是臆想的。
一百二十年前……
蓦地,林茂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段陌生到极点的场景。
那是在一间敞明通畅的禅房之中。
“他”坐在窗前,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那是现实中的林茂从未见过的光景。
那是一片白色的海……云雾构成的海。
随着风的流动,云涌,浪起。
“林茂”所在之处是那样的高,高到仿佛已近天宫,而非人间。
而在他的身侧着,正坐着一名枯瘦干瘪,宛若活僵尸一般的老人。
那老人已经老得超乎正常人的想象,全身上下竟没有一块肌肤是光滑的,皱纹叠着皱纹,松垮的皮肤耷拉下来,叫人连面目都看不清楚。
他的声音也异常苍老和含糊,听起来有些断断续续……
【“你本非寻常人,身上的伤口又早已痊愈……你何苦要学这般功法,去历练那人世间的生老病死……”】
【“生老病死?我真的有可能去生,去老,去病……去死吗?”】
林茂非常清楚地听到自己用熟悉的声线说出了陌生的话语。
那个老人是如何回答他的?
林茂却不知道了……这段记忆只到这里,最后一点稀薄的印象,却是那老人仿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唉……”
也就是这一声来自于孩童的叹息,让林茂回到了现实。
持香长老叹息之后,便认真地看了一眼林茂。
他的目光清澈至极,褪去了最开始的惊讶,疑惑与慌张后,留下来的却是异常清楚的悲悯。
那是对林茂的悲悯。
“林施主既然不知道吾在说什么,想来当初那人的方法多少还是有成功之处,于汝来说,倒算是一生之幸。”
持香长老随后念了一声佛号,断然起身。
“倒是吾……本以为此生已是功德圆满,修成通明心境,却没想到百年之后得遇故人,竟然心思纷扰至此,反倒自扰了。先前吾说的那些话,林施主便当成是个无知孩童的童言稚语,勿要深究。”
话音刚落下,那持香长老便已经踱步往昏迷过去的伽若那边走去。
他一脚踢开了本打算用来束缚住伽若的镣铐,然后,捡起了一根之前用来钉住藤蔓用的金刚杖,将那沾着褐红浆液的金刚杖尖,对准了伽若的头颅。
第183章
那金刚杖既然可以将伽若身上那些怪异嗜血的藤蔓直接钉在地上动弹不得那么久, 本身自然有特异之处。
不过这些特异之处此时倒是难以一一描述, 唯独一点却是显而易见不需多言的——尖锐。
持香长老手中的那只金刚杖杖头尖如钢锥, 哪怕杖身上已经布满了猩红的藤蔓浆液与死去同伴们的鲜血,那尖尖的金刚杖头却依旧雪亮如银,血滴落在那上面, 很快便会聚成一滴,斜斜地自尖端滑落。
而看那长老如今的举动,竟然是想要用这根金刚杖直接穿破伽若的头颅!
“你做什么?!”
林茂看到那和尚这般动作, 顿时变色惊叫起来。
而凌空寺幸存的那些和尚这个时候仿佛也察觉到身后不对, 其中一人回过头来看到持香长老的动作,顿时也是一惊:“长老?!你要对空花做什么!”
原来那持香长老想要杀掉伽若的这份打算乃是他个人所为, 连同伴都是半点未曾预料。
持香长老的这一行人,也绝非凌空寺中的寻常僧人。他们有个十分特殊的称呼……
守罪人。
他们一生之中, 也只做一件事情,便是看守凌空寺中最大的隐秘——罪僧。
但换句话来说, 若是罪僧死了,这群守罪人也将没有存活于世的意义。如今伽若既已被制服,看上去也毫无还手之力, 这一行人恰好能完成凌空寺主持的吩咐, 将忽然逃跑的伽若重新带回那悬崖峭壁之上的寺庙进行长达一生的漫长看守。
所以,按照常理来说,持香长老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像是这样,忽然之间, 便要对伽若痛下杀手。
“住手——”
眼看着金刚杖直直下落,那几名守罪和尚齐齐色变,再顾不